第36章(第2/3頁)

肩頭卻落了雙溫熱的手,將一件披風與她披上,她回過頭,耳畔響起薛鳴的聲音:“從下午回來就魂不守舍的,又想你養父了?”

她低頭不說話,薛鳴又勾著披風的系繩,在她頸下系結。這情形難免過於親密,她扭捏擡首,臉頰微熱,薛鳴已移開手很認真地看著她:

“其實,櫻櫻想見他,也不是不可以……”

他終究是心軟,料想岑治如今在延慶坊關著,有白鷺衛看守,帶她一個小娘子過去瞧一眼也不是什麽大事。頂多,是挨頓長兄的打而已……

岑櫻眼睛一亮:“二哥你有辦法?”

“還是算了吧。”不待他回答她又道,有些苦惱,“你哥哥知道了會生氣的。”

到那時,遭殃的還不是阿爹……

薛鳴卻會錯了意,心中一軟,看著她的目光柔和無比:“櫻櫻是在擔心我?”

他語聲輕柔而鄭重,岑櫻一愣,對上他溫和寧煦的視線,臉上莫名地紅了。正要解釋,他又一把拉了她起來:“走,咱們現在就去。”

她被說得心動起來,便也沒拒絕,踩著月色和他一路出了定國公府的大門,驅車前往延慶坊。

與此同時,與薛家相隔不遠的延慶坊中的一處平常宅院裏,亦有人仰望著蒼穹之上的半輪月亮。

月周有暈,光影朦朧,是夜半風雨之兆。岑治壞掉的那條腿上又有陰陰麻麻的酸疼傳來,他嘆了口氣,拖著周身捆縛的鐵索,一瘸一拐地往室中走。

他如今被囚在這座院子裏,雖說是沒有像從前關在牢中了,腳上卻系了鐐銬,稍微一動便能發出聲響。

院子四周又有暗衛看守,裏裏外外不知多少雙眼睛盯著,要逃走,無異於癡人說夢。

不過櫻櫻落在對方手裏,他也從未想過逃走。再說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就算能逃,又能去哪裏呢?

除非……太子登基,掌握了實權,興許可以看在櫻櫻的面子上放他一馬。到那時,他就能帶著櫻櫻去柔然投靠照兒了……

他拖著疲憊的身子,進到屋中。回頭的一刹那,卻見東邊的天空隱隱亮起火光,不出一刻鐘已是點亮了半邊天,顯然是走了水。

那是崇福坊的方向,岑治心念微動,霎時生出些許不好的預感。

果不其然,還不出半刻鐘,便見一名白鷺衛神色焦灼地走進來,對院門口看管的侍衛道:“崇福坊那邊已經燒起來了,今晚怕是有人要劫獄。指揮使方才傳了令來,說是把他帶走,另外關著。”

“崇福坊走了水,和咱們這裏有什麽關系呢。”

“你有所不知,為了確保人犯不被劫走,指揮使在崇福坊置了處空宅子。現在那邊著了火便是有人要劫獄,發現沒有人,肯定會到咱們這邊來的。”

守門的侍衛尚在猶豫,那白鷺衛已疾言厲色地催促:“指揮使的令牌在此,還能有假不成?!耽誤了事,你負得起這個責任麽?”

這是新鑄的令牌,只有指揮使和看守人犯的中郎將知曉,誰也造不出假的來假傳指揮使之命。幾人便有些遲疑。

他話音還未落下,只聽一聲巨響,西邊的廚房訇然炸開沖天的火光。

“不好!有人劫獄!”侍衛驚惶叫道。

火焰如草蛇虬龍,迅速沿著屋墻在宅中蔓延開。於是這回連猶豫的時間也沒有了,幾人沖上來架著岑治就走。

火焰蔓延的速度很快,等到岑治被他們像麻袋一樣塞進匆匆駕來的馬車中,在躥開的火焰裏與一路救火聲中駛出宅院之時,整座宅院都已燃起。

四周的百姓亦已被驚醒,紛紛出門救火,街巷上吵吵嚷嚷,誰也不及注意這倆突然躥出的馬車。

岑治手腳被縛,蜷縮成一團,身子骨也似被車身搖得散架。他靜靜聽著車外的喧鬧在風聲裏逐漸遠去,心跳卻漸漸加速。

他知道,今夜之事,沒有那般簡單。

果不其然,馬車在一僻靜處停下,他被捆他來的幾人拖下來。方才拿令牌帶走他的那人惡狠狠地對手下道:“指揮使的命令,做得幹凈些。”

身側即是靜謐的洛河水。看來,他今日倒是要葬身洛水之中了。

岑治平靜地看著眼前兇神惡煞的幾名白鷺衛,內心已然一片死灰。

幾人互看一眼,猶豫著要動手。卻是此時,一支羽箭嗖地劃破夜風直直射穿兩人喉嚨,一個英氣勃勃的女聲自左側裏坊墻內傳來:“且慢!”

“現在,人犯是我的了。”

*

卻說今日黃昏,嬴衍如往常一般,到了仙居殿中拜見母親,爾後,便欲離開,去往上陽宮謁見聖人。

但蘇後卻以重陽佳節家人團聚為由留了他在宮中用膳,爾後,又叫出了長樂,叫她敬酒賠禮。

“你這個妹妹是被母親養得驕縱了些,那日之事,也確是她不對。可你未免也太嚴苛了些,怎麽能當著那麽多人的面將她丟進湖裏呢。”席間,蘇後語重心長地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