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第2/3頁)

聞說此事,他心中已然起了懷疑的心思,敲敲桌面:“此事是有些離奇,姑且過去瞧瞧吧。”

王三終究沒能撐過去,又三日,距離眼睛被炸瞎的七日後,便因膿瘡發作一命嗚呼了。

他平日裏就欺負過不少人,便連清溪村裏,也有不少與他有舊怨的百姓。王家人雖懷疑岑家,苦於沒有證據,無法告官,只好將其下葬,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封衡微服到達雲台的那一天即是王三下葬之日,得知人已入土,且對方沒有告官的打算無法剖屍以驗,也就作罷。

他問手底下的人:“那王三最近招惹的是哪裏的百姓?家中都有些什麽人?”

“回侯爺,是清溪村的教書先生,家中只有一女兒,以及一個外鄉的上門女婿。”

*

煙光日色,槐花簌簌。封衡找上門的時候,岑櫻正在槐花樹上摘槐花。阿黃在樹下汪汪地叫,冷不丁身後傳來一聲:“請問主人在嗎?”

她騎在樹上,回過頭,爬滿迎春和薔薇藤的籬門外,已然站了個褒衣博帶的年輕郎君。頭上束著一方青布巾,風儀峻爽,芝蘭秀發,清雅如玉。

她愣了一下,手裏的槐花也隨風而落,飄落在那人衣襟上。旋即拍拍手,道:“我就是,您有什麽事嗎?”

封衡不期想竟會在此荒村野落裏遇上個堪稱絕色的美貌少女,料想這就是底下人報過的那岑家的女兒了,謙恭地行了一禮:“這位姑娘,我等是過往的商客,想向您討一碗水喝。您看方便嗎?”

“方便啊,怎麽不方便?”

岑櫻說道,扭頭朝屋中喚了一聲“夫君”。

老爹岑治去找裏正喝酒了,家中便只剩下他們二人。她摟著滿襟的槐花從樹上滑下來,先將槐花倒進簸箕,又將阿黃拴好,適才開了籬門:“進來說話吧。”

封衡側身進門,緊接著,便瞧見他朝思暮念的太子殿下著一身青灰的粗布衣袍,端著水面色冷淡地從農舍間出來,將茶碗遞給了少女。

這一連串的畫面震得他恍如隔世,連那少女笑意晏晏地端水上來也未回過神。岑櫻狐疑地看看他又看看丈夫:“你們認得?”

秦衍搖頭,轉身進屋去了。封衡如夢初醒,面無異色地道了謝,接過飲了。

他裝作是行路的客商,假意詢問了幾句通往雲台縣城的路。當他詢問少女能否帶路之時,秦衍果不其然走出了房門。

“我去送他吧。”他道。

岑櫻正在清洗摘下來的槐花,不疑有他,笑吟吟地:“好啊,夫君早去早回,我做槐花糕給你吃。”

夫君?

封衡神色微僵,有種如墜夢中的不真實感,下意識去瞧素來不近女子的主子。

他臉上卻未有任何不悅,淡淡聲“嗯”了一聲,負手走出籬門。

封衡遂也跟上,幾人一路無話,連醉醺醺提著酒壺從裏正家回來的岑治也未瞧見,離開岑家很遠,才在一處四處無人的菜地裏停下。

“屬下救駕來遲,請殿下降罪!”

封衡神色恭敬,斂衽下拜。

旁余的隨從都被遣散把風。秦衍——嬴衍回過身:“起來吧。”

“我不在京中的這些日子,一切可好?”

封衡知曉他問的是易儲之事,畢竟儲君平白無故地失蹤三個多月,朝中不可能沒有更換儲君的聲音。臉色一肅,道:“崔貴妃和嘉王瑞王都鼓動了大臣上書,請立嘉王,不過,屬下認為陛下並無有換掉您的念頭。”

嬴衍淡漠地輕勾唇角,冷笑。不換他,也是為了讓老二老三這兩個同母所生的雜種彼此相爭,維持各方勢力的平衡。他的這個好父親一生都喜歡玩弄平衡之術,連他這個嫡長子的“死”,用起來也毫不吝惜。

“仙居殿呢?”他又問。

仙居殿是皇後所居。嬴衍與其母蘇皇後不親,蓋因幼時的一些事,直至如今他對母親也無多少感情。

“皇後殿下……”

封衡神色卻有些為難,頓一頓,接著說道,“臣聽聞,皇後殿下,在極力鼓動陛下立長樂殿下為皇太女。”

嬴衍臉色微凝。

長樂公主嬴姝,是他一母同胞的妹妹,眼下他既下落不明,母親為了她自己將來臨朝稱制的位置與蘇家的榮華富貴,自然是要全力阻止嬴徽和嬴徯上位的。可他也沒想到母親竟會推舉長樂為皇太女。

但,長樂畢竟未受過儲君的誨育,聖人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同意。母親此舉,不過是為他拖延時間罷了。

他未有再問,吩咐封衡:“你既找到了這裏,薛崇也一定能找到。保險起見,把月娘叫過來,但先不要驚動叱雲成。”

月娘即涼州總管叱雲成與高陽公主的女兒叱雲月,也是封衡同母異父的妹妹。封衡聽出了他的弦外之音,疑惑問:“殿下是打算再在岑家住一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