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殿下(第3/3頁)

第一秋將藥包接在手裏,已經有一個傀儡提了熱水進來。白骨崖其實人手短缺,苗耘之又不輕易收藥童。這十幾個傀儡可算是雪中送碳了。也難怪何首烏態度大變。

等到熱水兌好,第一秋將黃壤推到窗前,讓她正對窗外,自己解了衣袍,踏進澡盆裏。

窗外是懸崖,不會有人經過。黃壤憤憤不平——你洗澡難道我就看不得了?還有,為什麽其他人都有珠繩,我沒有?!

哼!

第一秋顯然不明白她的這些小心思,他泡在澡盆裏,那藥包裏不知道是何藥草,暗紅色的熱水包圍了他。

白色的水汽之中,第一秋閉上眼睛。而就在此時,黃壤腦子裏又開始尖銳地疼痛,無數聲音在腦海裏響起。又是那種熟悉的感覺。

上次入夢便是如此!

黃壤不再覺得痛苦,她甚至充滿了期待。

如今的她,只有在夢裏,才能徹底擺脫禁錮,自由自在。她安靜地等待,那些慘呼像是從遙遠的玉壺仙宗傳來,就在那方暗無天日的密室裏!

黃壤仿佛看見了閃動的符光,黑暗中湧動的人臉上,露出詭異猙獰的神情,滿是扭曲的怨與痛。

果然,到了最後,她猛地被一股怪力拉扯,整個人從軀體中掙脫。

又是那座塔。

八面玉階,九重金塔。

塔頂依然站著那個人。周圍長風呼嘯,大雪紛飛。他居高臨下地俯視黃壤,笑道:“自由的滋味如何?”

黃壤本想看清他的臉,但金塔碎光點點,威勢壓得她直不起腰。她只能低下頭,那人又揚手扔下一物,道:“去吧,享受你的盛宴。”

那物叮的一聲,砸在她腳邊。黃壤撿起來,又是一把冰針。與前一把看起來一般無二。

這像是整個夢境,它開始融化時,就代表整個夢境的坍塌。

“你……是誰?”黃壤艱難地開口。

但塔上的人沒有回答。他當然不會回答,黃壤甚至都不意外。她握緊那把質如冰玉的茶針,眼前世界驟然改變!

恍惚中,黃壤看見了一個小院!

小院裏擺放著無數花盆,每一個盆裏都是正在培育的變種。黃壤意識有一瞬的昏亂,眼前景象由虛到實。她回過神來,見自己正坐在檐下的躺椅上,手上正握著那把冰玉般通透的茶針。

這是……仙茶鎮黃家,她自己的小院。

因為父親黃墅子女眾多,整個黃家,只有她有自己獨立的小院。她在這裏一直住到出嫁。

黃壤將茶針插在發間,起身查看花盆裏的小苗。那是她另外培育的豆種——她真的回來了。

回到了一百多年前的仙茶鎮。

而此時,丫頭戴月進來,稟道:“十姑娘,老爺讓您出去見客,說是八十六皇子來了。”

八十六……皇子?

黃壤頓時面色古怪——什麽鬼!她正要問,忽然想起第一秋。

啊!差點忘了,他也是位皇子。但這真的不能怪自己——八十六皇子,這誰記得住?!

他過來幹什麽?

黃壤回頭問戴月:“現在哪一年?”

“啊?”戴月瞠目結舌,“十姑娘,現在是成元初年呀。”

成元初年,黃壤慢慢回想著時間。自師問魚尋求長生道之後,他改年號為成元。成元五年,第一秋向自己提親被拒,同年,她嫁給了謝紅塵。而現在……

啊,成元初年,朝廷推算出明年有大旱,正在四處尋找土妖培育耐旱的良種……

黃壤由戴月陪同,一路來到正廳。見黃墅和一個少年已經按賓主落座,兩個侍從左右護衛。

那少年身穿紫色官服,腰系金魚袋,足踏黑色官靴——他聽見聲響,轉頭看過來,正是少年時候的第一秋。這時候的他,還不似百年後的他那麽狗。

眼前少年俊逸稚氣,目光清澈,充滿朝氣。

黃壤已經忘記了兩人的這次會面,畢竟這一切,於當年的自己而言,就像第一秋在皇子之中的排名一樣。

——這哪記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