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殿下

謝紅塵側過身去,權當沒有聽見第一秋的話。

何惜金等人有什麽辦法——這兩個人,好像天生就是合不來的。

武子醜說:“還是先抓住騙子要緊。”

張疏酒也道:“正是正是。”

謝紅塵終於道:“不必打草驚蛇,跟蹤他們,說不定能得知其他孩子的下落。”

“還是謝宗主考慮周到。今日我等定要剝開這騙子的人皮,看看對方到底是何方神聖。”張疏酒忙道。

他這話,卻引得一陣沉默。謝紅塵不接話,是因為這背後的“神聖”可能是他師父。第一秋不說話,原因也差不多——萬一扒出來是師問魚,可是不好交待。

於是監正大人道:“這等小事,也不須勞動眾人。謝宗主若是目盲不便,不如先回去歇息。等有消息,司天監自然知會宗主。”

謝紅塵當然不能走,如果事情交給司天監,那恐怕幕後黑手不是謝靈璧也會變成謝靈璧。

他言語冷淡,道:“多謝監正關心。謝某只是不耐強光,還不至失明。”

“那可真是太遺撼了。”第一秋語聲涼涼。

二人針鋒相對,何惜金等人聽得簡直是無從搭話。

而這一波騙子萬想不到,自己竟是驚動了這麽幾尊神仙親自前來蹲守。

次日一早,他們帶著拐帶得來的孩童,離開駱駝堡。謝紅塵等人則緩慢跟隨。他們要跟蹤一波人,對方自然難以察覺。

幾人在雪中尾隨,第一秋閑來無事,從儲物法寶中掏出編了一半的珠鏈,一邊穿珠,一面編花。繩是冰絲繩,珠子是珊瑚珠。

他手巧,那珠繩也就編得極是精致。謝紅塵忍不住掃了一眼——如此花哨的東西,總不至於是他自己佩戴罷?!

但以他跟第一秋的關系,自然是不會多問。

眾人跟隨一眾騙子,一路來到一處碼頭。眼見著幾個孩子被帶上船,第一秋只好召來司天監的碧霄寶船,禦風追蹤。

眾人站在船頭,看船穿江過河,最後竟然東流入海。這……

視線裏只剩一片湛藍,海中船行若蟻。第一秋和謝紅塵俱是一臉凝重,將孩子帶到海外,著實不像是謝靈璧或者師問魚所為。

然而,這夥騙子偏偏就這麽幹了。

他們把孩子往異域海市一賣,便在當地快活逍遙。眼看實在沒有其他線索,第一秋只得下令收網。

因為跟蹤緊密,孩子倒是一個不少地找了回來。只是這幾個騙子卻著實讓人摸不著頭腦。司天監和玉壺仙宗的人很快將他們捆好,抓到碧霄寶船上。

騙子共四男一女,為首的是個年過花甲的老頭。剩下三名壯漢都是他的兒子。再有些仆役、跟班便都是他們花錢雇的苦力。幾個人隨行物件裏,只有幾套玉壺仙宗的衣飾。雖是仙門中人,但修為也不高。

謝紅塵竟難得地嘲了一句:“看來案情果然錯綜復雜,難怪朝廷官府百年搜查無果。”

第一秋硬生生地咽下這一句嘲諷,鮑武搬來一把椅子,他坐到椅子上,十指熟練地編花,問:“誰是頭兒?”

主犯咬緊牙關,不吭聲。

第一秋也不意外,指了指跪在一側、年紀最輕的漢子。鮑武立刻會意,將壯漢拖了出來。

“你、你們要幹什麽?”那老者立刻說話了。

第一秋將手中編了一截的珠繩遞給鮑武,取來碳筆,在那壯漢周圍畫了個圈。

鮑武也低頭瞟了一眼珠繩,這繩子編得極其精美,上面的珊瑚珠子顆顆剔透艷麗,煞是好看。只是這般精致……非女子不能佩戴吧?

第一秋用碳筆將圈畫好,隨即抽出絲帕,開始擦手。擦完手,他又接過珠繩,繼續編花。

而此時,只聽一聲慘叫。眾人擡頭望去,只見碧霄寶船上開始飛雪。雪花落到別處,晶瑩柔美。惟獨墜入第一秋畫好的圈,驀地通紅若熔煉的鐵水!

鐵水滴落到圈中犯人的身上,滋滋直響,白煙冒起,肉香漸溢。

那犯人先前還驚愣,隨後反應過來,他擡頭向上看,通紅的雪花便落在他臉上。頓時,他臉上就被燒出了點點深坑。

“啊——”他嘶聲叫喊,拼命翻滾著想要逃出那個碳筆繪下的黑圈。

可是沒有用。他像是撞上透明的墻,只能拼命嘶喊、掙紮。空氣中溢出令人作嘔的肉香。

“住手!住手!”剩余的四名主犯頓時渾身顫抖,那老叟已經忍不住,叫嚷開來。第一秋當然不會住手,眾人只能眼看見通紅的雪花片片墜落。

圈中的壯漢先前還極力翻滾狂呼,後來漸漸不再動彈。他的眼睛被燒成兩個大洞,全身沒有一塊好肉。只有雪花滴落時,他的身體還有輕微震顫。

鮑武看了一眼第一秋,第一秋這時候才問:“你們一共犯案幾起?”

白發老叟眼見方才一幕,早已魂飛膽喪,他顫抖著說:“二十多起。一共帶走三百來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