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道歉(第4/12頁)

簡宏成聽過一遍草稿,至此不禁吊起了一道眉毛,看向寧宥,心中更加擔心。倒是寧宥覺得簡敏敏說這些完全是理所當然的,簡敏敏當然得說清楚與寧恕恩怨情仇的來龍去脈。

簡敏敏大喘幾口氣後,連忙恭謹地向法官鞠個躬,繼續說下去:“我在這裏要向在後面坐著的寧恕的姐姐道聲歉。我在被強制圓房的第二天,帶著渾身恥辱找到她外婆家,正好只遇到她,我就把她揍了一頓解氣。在我年齡到線,被押著去領結婚證,掙紮過於激烈後導致小產,從此再也無法逃脫強迫婚姻的第二天,我又找到她新搬的家,跟蹤到她學校,再給了她一巴掌,聽說那次給她造成很大傷害。剛才公訴人和律師的辯論提醒我,事情都有因有果,我才想到我的遭遇與那時候才小學生的寧恕的姐姐無關,我遷怒到她身上是我的錯,我道歉。”簡敏敏說著,轉身朝身後寧宥的方向鞠躬。

寧宥驚得眼珠子都瞪了出來。簡敏敏當眾道歉?她不禁看向簡宏成,見簡宏成也是大驚,滿臉的不可思議,顯然這並非事先策劃的;再看向後面的張至清姐弟,也是一樣的震驚表情。寧宥簡直是無措地用目光繞著全場看,除了簡家人的驚訝,就是公訴人、法官等的驚訝,而公訴人、法官等的驚訝則充滿對荒唐事件的同情。寧宥忽然明白了,簡敏敏對她的道歉是搶分項目。但無論如何,簡敏敏已經當眾道歉了,在這種場合,她不可以質疑,那會擾亂秩序,她只能被迫聽著。她忍無可忍,意欲起身離席,但是簡宏成伸出一只手,壓在寧宥的手上,緊緊抓住。兩人四目相對,千言萬語如電光石火般在視線裏傳遞。寧宥最終沒有起身,但她扭開臉,不再看簡宏成。

外人全不知兩人這一出。

而簡敏敏在被告席裏越說越流利。說到寧恕時,她回到千錘百煉的原稿。她也很聰明,不會表現出背書的樣子,表現得很即興、很真誠。

審判長宣布休庭十分鐘的時候,寧宥起身拂袖而去。簡宏成連忙追出去,到法庭外拖住寧宥的手臂:“對不起,對不起,剛才強迫你。”

寧宥回頭厲聲道:“消費我的苦難換取她輕判的籌碼,你們!”

“我事先真不知情。最後陳述辭我聽過,原本不是這樣的,她臨場發揮。但是求你原諒我。你當時走掉的話,會影響她。謝謝你最終留下,謝謝你。全怪我,不是因為我,你也不會委屈留下。”

寧宥咬緊嘴唇盯著簡宏成,眼淚奪眶而出。她搖頭,再搖頭:“別攔我,我會口不擇言。”

寧宥試圖掙脫簡宏成的手,但簡宏成不放,一直跟著她往外走:“你盡管罵,打也可以,但別悶在心裏,最後又逃開,不理我。”

寧宥被纏得氣死,大聲道:“你憑什麽強迫我?我被她揍得腦震蕩,被她差點兒打死,至今還有後遺症,你憑什麽逼我再度讓她利用?我不追究,不計較,你們就可以可著勁兒欺壓我嗎?你告訴我,你憑什麽?!”

簡宏成在心裏自然有無數條理由可以說,要甜有甜,要辣又辣,可眼看著寧宥氣得第一次對著他哭,而忘了捂住臉,他知道顯然情況非常嚴重。寧宥現在很激動,他解釋什麽都會顯得輕佻,不如不解釋,索性再伸出一只手握住寧宥另一只手,只一個勁兒地說“我錯,我錯”。

寧宥本就不是個擅長撒潑打滾的,好不容易爆發一次,對面的接招卻是一堆棉花,她再沒了第二波爆發力,愣了一下,改為試圖掙脫簡宏成的掌握。可是簡宏成也用了吃奶的力氣,怎麽都不放手。兩人面紅耳赤地對峙片刻,寧宥就掉轉鞋跟一腳踩下去,試圖圍魏救趙。可是才剛發力就想到這尖尖的鞋跟踩到夏天薄薄的鞋子上,必然是流血事件,她心裏一緊,趕緊掉轉槍口。她這不大鍛煉的身體頓時失了重心,幸好簡宏成的雙手正牢牢鉗制著她。寧宥越想越沒味道,她就是個一輩子忍氣吞聲的命,改不掉了。可她實在是氣不打一處來,站穩之後,還是咬牙踢了簡宏成一腳,踢在腳掌那邊,幾乎沒惹出什麽動靜,她的憤怒便收梢了。不是憤怒結束,而是憤怒無法發泄,轉為積郁。

簡宏成倒是寧願寧宥咬他、踢他,最不願看到她扭開臉去,不理他,默默垂淚,當他是空氣。他想半天,忙搬出一個看起來最合時宜的馬屁:“你別走開,我替你拿張紙巾好不好?替你遮臉……那個……”

寧宥一聽反而急了:“不好看是吧?又沒人逼你看,你走好了。”

簡宏成忙道:“不是,不是,你知道我不會是這意思。”他又急中生智,“太陽曬得這麽厲害,我怕你沒注意到,你看,頭頂可是中午的太陽啊,今天一絲雲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