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道歉(第2/12頁)

而簡宏成坐下就問寧宥:“寧恕會來嗎?”

寧宥搖頭,又看向簡敏敏,道:“可能不會來。”

簡宏成道:“昨天小地瓜的事,你和田景野費心了。”

“理解。”

張至清在後面忽然插進來:“寧阿姨,我和妹妹向你道歉。”

寧宥一愣。簡宏成立刻解釋道:“他們剛剛在外面了解到過去一些事。”

但寧宥聽得清清楚楚,是“我和妹妹向你道歉”,而不是“我和妹妹代媽媽向你道歉”,她就微笑道:“謝謝。這事與你們無關,你們無須道歉。可你們還是令我非常欣慰,非常感謝你們。”

張至清道:“媽媽因為受傷害很深,還想不通,但我保證,她有一天會明白她所受的傷害與你無關,她卻實實在在地傷害到你。對不起。”

簡宏成道:“行了,第三代都是好孩子。至清,你們坐下。寧宥,你知道嗎?你兒子有次也偷偷向我道歉,說是為他外公,我也特別欣慰。”

簡宏成看著空空蕩蕩的被告席,對寧宥道:“我對小時候有個最深的印象是,夏天洗完澡,被我姐拿兩把死重的太師椅圈在墻角,不讓我出去又玩出一身汗。我和宏圖小時候大多數時間是我姐帶的,那時候她性子還沒這麽躁,等她洗完我換下來的衣服,她偶爾會笑眯眯地帶來一支冰棍犒賞我。她自己不吃,但我也不會獨占,大家一起吃。那時候誰家都不富,冰棍難得吃到,一人舔一口才是真好吃。現在看著被告席,有些感慨。”

寧宥一時無話可說,正如她昨晚不斷想起小時候對著寧恕歡樂地唱歌,而後那些好日子不見了,記憶似乎出現一個斷層,非要挖掘,那滿地都是苦難。一個人的任性妄為,導致兩家人蔓延至今的悲慘。今天法庭的審判,何嘗不是二十多年前那場悲劇的延續。她感慨地道:“幸好第三代都是好孩子,由衷希望他們都幸運。”

簡宏成道:“我見到他們才理解當年為什麽我姐以命相逼與張立新鬧,非要把兩個孩子送出國,寄養到一個澳洲人家庭。”

寧宥驚訝,看著被告席道:“孩子問題上,我倒是跟她惺惺相惜了呢。即使透支自己也要給孩子完整人生,她比我走得更幹脆。”

坐在後面偷聽的張至清、張至儀面面相覷,偷偷議論:“舅舅和他同學到底什麽關系?”“要媽媽說,舅舅就是個交際花,嘻嘻。”“但舅舅一直在軟化他同學。”“他同學一直不強硬,在上海還幫我們呢。那時候她已經知道我們是誰了。兩人可能關系很好。”“我很好奇舅舅怎麽處理這些關系的,他跟我們爸那關系,可是我們都信任他、依靠他;他家跟同學家那關系,兩人坐在一起卻能推心置腹。”“嘻嘻,就是交際花。”……

簡宏成一直觀察著全場:“寧恕可能不會來了。”

寧宥失望地點頭,可又忍不住道:“他要是能來,我就不會來了。他那麽恨我,不會讓我在這種場合出沒。我昨晚一直想起小時候他愛聽我唱歌,我一唱,他就躺床上手舞足蹈,最開心了。”

“儂今葬花人笑癡……法官來了。”

寧宥一時無法集中精神看開庭,她想到她五音不全,似乎欣賞她唱歌的聽眾只有三個:一個是小時候的寧恕,一個是簡宏成,還有一個當然是她兒子郝聿懷,但郝聿懷現在開始有了善意諷刺。她扭頭看向簡宏成,見側面的簡宏成此刻全神貫注,臉上有不同尋常的神采。可見不僅一白可遮百醜,神采也是強力遮瑕膏。

簡宏成大概也感受到一側臉皮上的燒灼,慢慢扭過臉來對視。

田景野好不容易將跟他打水仗的寶寶拖出浴缸,拎上早飯桌,發現郝聿懷還沒出來,便去母子倆昨晚借宿的客房看,見郝聿懷將行李箱扒得雞窩似的,他自己倒是穿得道貌岸然,正扣扣子。

田景野笑道:“你媽這精細鬼,出門一趟都不確定會不會過夜,都能整出一行李箱東西帶著。快來吃飯。”

郝聿懷挺起胸膛,在最後一粒扣子上拍一下,道:“田叔叔,我這麽穿正經嗎?”

田景野笑道:“太正經了,跟我上班好像不用這麽正經。”

郝聿懷跟著田景野去餐桌,一本正經地道:“田叔叔,請你幫我一個忙,我想帶小地瓜出來玩。我不會走遠,就在他們小區裏玩,讓他高興高興。你只要幫我向他外婆證明我有能力、有責任心,能帶好小地瓜。”

寶寶舉手:“我跟灰灰哥哥,我會給小地瓜唱歌。我是少先隊員。”

田景野好生意外,這才明白郝聿懷穿這麽正經,原來是試圖給陳母留下好印象。他認真地想了會兒,道:“你們的心意非常好……”

“但是!”郝聿懷悻悻地搶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