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第3/5頁)

楊延宗也記得還有一劑,他神色很沉肅,拉過蘇瓷的手直接就上樓:“你給我爹看看那傷。”

“看看還能不能治。”

最後一句,他頓了頓才說,聲音沉甸甸的。

楊延宗走得很快,蘇瓷得小跑才跟得上,小樓盡頭的房間房門大敞,阿康端著一盆臟水出來,身後還跟著一個戰戰兢兢的大夫。

這個大夫是林場原來給請的,前頭說了林場管事的軍侯對這些新來的犯官和家眷還可以,見楊重嬰情況不大好還給請了大夫,要是真死了有個萬一也怪不到他頭上,所以請的大夫在當地還是不錯的。

這個大夫剛才表示,這個傷治不好的了,讓他們還是利索準備後事吧!

楊重嬰的傷勢確實很重,腹部被捅了一刀,很深,林場已經是第二次請大夫了,第一次治得還好,傷口開始愈合,可不等傷口徹底好上,上月又突然急轉直下了,大夫說“金損淤凝,腸癰積潰,藥石無靈焉。”

蘇瓷跟著楊延宗進了房,這個大敞通風的臥室,依然能嗅到淡淡傷藥混合的另一種腐潰的味道,蘇瓷鼻子很靈,一進內室就忍不住抽了抽。

楊父已經清洗過臥在床上,人昏迷著,臉色青白嘴唇赤紅有熱汗,顯然正在發燒,他精赤著上身,腹部傷口一目了然,不過已經重新包紮過了。

蘇瓷快速洗手,拆開紗布和敷料,沖洗掉金創藥,她端詳一下楊父的傷口,位置還好,在右下腹,沒什麽重要臟器,但可惜真的拖太久了。

這個傷口表面看起來還挺好的,已經結痂收口了,還清洗過,看著幹凈整潔,但蘇瓷用手按了按,那個其實並不緊實的傷痂便擠出了血膿。

見蘇瓷收回手,放進盆子裏洗了洗,楊延宗立即就問:“怎麽樣?能治嗎?”

剛才那個大夫直不楞登就說楊父治不好死定了,讓他們盡早去準備口好棺木罷,惱得楊延宗當場拔劍差點把人砍了。

但楊延宗卻見過無數外傷,他最知道什麽樣的外傷是無藥可醫的。

看見父親傷口的一刻,他心就猛一沉。

但他立馬就想起蘇瓷,劉盛當初的傷不比楊重嬰輕,可劉盛活了。

少見他這麽凝肅底下隱隱壓著焦慮的姿態,當然,蘇瓷是能理解的,她想了想:“我也不敢確定。”

“伯父要手術,”她頓了頓,“就是你手那時那個,割開……”

楊延宗立即道:“我懂。”

你懂就好,蘇瓷用最簡單顯淺的語言:“伯父不但外傷口,裏頭受傷的腸段也必然潰膿了,必須裁掉一截,然後沖洗幹凈,重新接上。”

“外面的傷口也必須剔除腐肉,重新包紮。”

“這是第一步,第二步是不能再感染化膿,我那藥就是抗感染的。”

可是,藥現在只有一劑了,當初劉盛可是用了好幾劑啊,所以,蘇瓷也不敢保證。

她瞅了楊延宗一眼,小聲說:“藥很關鍵,現在最多就一半把握。”不能更多了。

楊延宗揉了揉眉心:“那你先剔腐,”楊重嬰這情況是一刻也拖不下去了,他立即吩咐阿康去準備新盆胰子和煮鹽,阿康和楊延貞立馬飛奔出去了,“你那藥,家裏還有嗎?”

“沒了。”

提純好的已經沒有的,但有蘇燕照看,長成的菌群倒肯定有些,她說:“半成品吧,但需要提煉,提煉有失敗幾率,很得花些時間。”

所有人分秒必爭,很快就準備好了,內室點了很多很多的蠟燭,門窗緊閉但光如白晝,蘇瓷換了一身剛煮過烘幹的罩衫,這衣裳有點大,她用帶子系了好幾圈,除此之外,她還需要一個助手。

“得有個人給我當助手,幫忙拉開傷口。”

蘇瓷出門有隨身攜帶她好不容易訂造並試趁手了的手術刀、鑷、剪等物,反正體積不大不占地方,倒不用臨時去找,就是差個拉鉤,這拉開手術野醫生才能看清內腔進行手術。

這活蘇瓷以前常幹,最知道有多考驗臂力了,而且眼下這拉鉤是用銀簪臨時改制的,很短,對使用者要求非常之高啊,最好是一個人堅持住,手術室人越少越好,以免帶來更多的細菌。

旁的活擦汗遞器械蘇瓷都自己上了,就是這個拉鉤的人必須要有。

楊延宗道:“我來。”

行,他的持久力肯定是最強的,蘇瓷也不廢話了,“那你換衣服,咱們進去吧。”

手術難度不高,雖然楊重嬰的腸潰情況實在有點糟糕,這新打的手術刀用起來就是得心應手,清洗消毒,蘇瓷輕輕一按一劃,稍稍用了點力,皮膚應聲劃開,帶著絲絲膿水的血溢了出來。

——沒有橡膠手套就很麻煩。

這真不是個多好的手感體驗,蘇瓷有點點嫌棄,心虛瞄一眼楊延宗,這人倒按著她要求精準拉開傷口,手穩穩的,一點都沒動,他正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