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壞人(第2/3頁)

被席與風橫空將手機奪走,江若也絲毫未覺哪裏不妥,幹脆不要手機了,站起來走到包廂中間的小舞台上,對著立式麥克風說:“在座各位興許聽說過,我以前是跳舞的。”

“我不會講笑話,今天這麽好的日子,就給大家跳支舞吧。”

在周遭掀起的起哄聲中,江若腦中嗡鳴,仿佛也找到了一種今宵有酒今宵醉的豁出去。

反正是最後一次,反正都已經這樣了。

不會有更糟糕的了。

被席與風拉著手腕拽到洗手間,門“砰”地關上的巨大聲響,將沉浸在醉生夢死中的江若震得渾身一顫。

背靠門板,席與風扳著他的下巴,強迫他擡頭:“你在發什麽瘋?”

江若眼神迷離,湊近半晌才找到焦點,一瞬不瞬地看著席與風。

“沒發瘋啊。”他說,“放得開,玩得嗨,不好嗎?”

隨著他開口,酒氣撲面而來。確認了這一點,席與風擰了擰眉,語氣卻沉緩下來:“你喝多了。”

“是啊。”江若垂低眼簾,低聲重復,“喝多了。”

席與風松開手,又去拉他的胳膊:“走吧,我們回去。”

江若卻不肯走了,搖頭道:“我不走,今天過節,我還要在這裏玩。”

他的手握著門把借力,幾次沒把人拉動,席與風忍無可忍道:“江若!”

這一聲讓江若怔住,手也隨之一松。

席與風順勢連拽帶扯把人從門板上扒下來,空出地方把門打開。

轉身時,輪到他愣在原地。

因為他看見一雙通紅的眼,以及眼眶裏盛著的水液。

很薄的一汪,在頂燈的照射下泛著細微的光,卻讓席與風覺得刺眼。

這回江若沒躲,隔著稀薄的空氣,直直與他對視。

隨後彎唇笑起來,用陡然沙啞的嗓音說:“這是你第一次喊我的名字。”

“再多喊幾聲……好不好?”

今天老劉告假,席與風開出來的是一輛奔馳大G。

行到半路,兩人都沒說話。

像是累極,江若歪在副駕座椅上眯了會兒,睜眼時有一瞬的恍神,搞不清自己身在何處似的,扭頭發現席與風,才揚唇笑問:“現在回去?”

席與風偏過視線看他,見他眼中的紅已經消失,很低地“嗯”了聲。

過一會兒,江若問:“剛才,我是不是給你丟臉了?”

席與風雙手搭在方向盤上,不說話。

江若便當他默認:“沒辦法,我們缺慣了窮怕了的人,聽到你們有錢人說點什麽,都覺得在影射自己,都覺得紮心。”

這話有些熟悉,江若想起很久之前,他曾給席與風講過一些窮人習慣,比如得到好吃的東西都會一次吃個夠,唯恐以後再沒機會。

好像並不是很久之前,他們認識才幾天。

可究竟是什麽時候說的,江若想不起來了。

酒精果然誤事。

他便給席與風講還記得的那些:“你聽過外面關於我們倆的那些傳聞嗎?”

席與風不出聲,江若繼續說:“有說你把我寵上天的,要什麽給什麽。有說你跟我關系很差,說我總是當面給你難堪……可能就跟剛才在錦苑那樣,說你忍我很久了。”

“還有說你要結婚了,家裏安排的……但是你拒絕了,為了我。”

江若的聲音很輕,口吻平淡得有種娓娓道來的感覺,卻讓席與風握著方向盤的手倏地收緊。

安靜持續幾秒,江若聽見席與風問:“誰告訴你的?”

“需要誰告訴我,我才能知道嗎?”江若面上的笑容也很淺,“正好我也有事要告訴你。”

席與風被動地沉默著,聽江若說將要作為陳沐新的圈內朋友,去參加某档綜藝的錄制。

被問到原因,江若說:“穩賺不賠的買賣,為什麽不去?”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公司給你安排的資源並不少。”

“資源哪有嫌多的?而且從你這邊拿的話,還要麻煩你投資……”

“所以你嫌麻煩?”席與風冷聲問,“還是說,開口求我,比求他要難?”

一個“求”字,讓江若頓時啞口無言。

喉嚨裏像被塞了團棉花,吐不出也咽不下,脹得胸口都發悶發疼。

同時一記警鐘敲響在腦海裏,震耳欲聾地提醒他,席與風終究看不起他們這些螻蟻一樣在塵世間掙紮苟活的人。

他們好像回到了第一次見面的地方,江若在樓下仰望,席與風在樓上俯視。

他們之間從來沒有過平等。

車行到市中心主幹道,節假日出行的人多,導航顯示前方至少三個紅綠燈內都是擁堵狀態。

駕駛座旁的車窗降下,席與風摸出一支煙銜在唇邊,攏火點上,只吸一口,就將煙夾在指間,手肘搭在窗框上,目視前方的車流,有些不耐煩地彈了彈煙灰。

這是江若第一次看到席與風在車裏抽煙,於是盯著多看了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