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7章(第2/2頁)

所以,這種祭祀到底有用與否,還真的不好說,只能說,尊重習俗吧。

“……有的地方,並不信這些,便不必這般麻煩。”

紀師傅對祭祀顯然是不太看好的,這般說了一句,怕紀墨產生什麽誤解,又忙打補丁道,“若是當地有此習俗,你見了只當沒見就好,便是看不慣,也不要吭聲。”

“嗯,我肯定不說。”

信仰自由,別人要拜佛,你攔著說佛是假的,佛祖倒是不會發怒來個雷劈死你,只怕那些憤怒的人就先把你打死了。

所以,這種民意,不可阻。

既話題說到這裏了,紀師傅索性說得深了些,語氣也透著些嚴厲,“我的弟子,絕不可借祭祀來掩飾造橋之失。”

紀墨愣了一下,這是什麽意思?

他年齡還小,這段時間又養得好,雖都是些普通吃食,到底吃得飽長得快,臉上增了幾分肉,便顯出小孩子的可愛來,見他一臉稚氣,紀師傅便又軟了聲音,語重心長地告誡道:“造橋未必一定能成,若是不成也不要緊,從頭再來就是了,卻不可把這等事推到鬼神身上,借此強求祭祀。”

這話清楚明白,誰也知道,哪個工匠不曾失手?千仔細萬仔細,拿著刻刀的時候也不免會一時手抖,又或者是深淺有失,便是畫師筆墨,當真不曾余墨於紙上?又怎知不是他遮掩了不曾為人所見呢?

在成功到來之前,試手之作,有所失手是必然的,便是成功多年之後,也不能保證手上技藝始終如一,有進亦有退,哪有那麽多的萬無一失。

造橋這項技藝也是如此,便如那王師傅造橋容易橋面傾斜一樣,不定是哪裏的計算有失,差了一層,只這種差並沒有讓橋造不成,便顯得無所謂了。

可若真的是計算所失太多,橋到最後不成,那也只能說是技藝不到家,失了些功夫,若是因此推說是鬼神不許橋成,非要讓人祭祀,那也真的是無能之輩了。

“我肯定不會如此的。”紀墨斬釘截鐵,他是來學造橋的,又不是來學當神棍的,為鬼神代言什麽的,可不是他的任務,也沒必要強行為其解釋什麽。

見紀墨如此果斷保證,紀師傅頗感欣慰,神色一緩就告訴紀墨一條道理,搭架子的好處在哪裏。

之前紀墨只當是為了造橋方便,便如建造大樓時候外頭的那些腳手架一樣,為了施工方便,也為了安全,卻不想紀師傅此刻又說出另一樣好處來。

“你站在上頭,大可以臂比量,看兩頭能不能對得上,又錯多少,可以適當調整,若有不妥當,再加拱就是了……”

這可真是取巧之法了,紀墨聽得“加拱”這等詞,覺得好奇,再要細問,就被紀師傅呵斥了:“先學走路,莫說其他,不到真的不成,不能用這樣的小機靈!”

這不是你提起的嗎?紀墨只覺有些冤枉,但看紀師傅那不好意思的樣子,不由恍然,這恐怕是紀師傅自己的經驗之談。想也知道,當年年齡還小的紀師傅第一次造橋的時候,未必就是一次功成,不過他板著臉,故作嚴肅,也無人發現必然要功敗,這時候他再仗著經驗,在原有基礎上於下方多加拱形頂起……咳咳,不可說,不可說——說不得真就是如此了!

“師父真是厲害,這都能做到!”

紀墨笑著,只覺紀師傅這想要炫耀又忍不住隱藏的心思真是有意思極了,想想看,本來要成為自己黑歷史的造橋失敗的一件事,因為聰明機智挽救成功了,這種驚險,必是想要說出來炫耀的,可要是說出來,就不得不說自己當年是怎樣差點兒失敗,紀師傅的名聲可是造橋必成,這種差點兒失敗聽起來是不是有些丟人呢?

於是又不能說,憋著吧,又有點兒想說,最後就成了這別別扭扭的樣子,還怪有意思的。

這樣的理解讓紀墨的心不由得又跟紀師傅貼近了幾分,言談舉止之中就帶出來了,紀師傅不知道是因為這個,只當紀墨是真的崇拜自己,後面教導也更加用心,老實說,他在自己兒子身上都不曾得到半分崇敬,被弟子如此對待,還真是有些飄飄然。

也怪他以前收弟子從無這麽小的,便是那好聽話,說起來都顯得虛偽功利,哪裏如這般……這一趟回去,紀師傅和紀墨兩個,倒更像是父子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