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7章

創新也是要在經驗的基礎上,紀墨現在經驗都沒積累多少,想創新實在太遠了些,他之前不曾造橋,對造橋也沒什麽技術積累,這會兒哪怕一座普通的照搬前人經驗的碎石橋,在他看來,也是新的,收斂了雜亂的念頭,好好看,跟著學就是了。

心思定下來,也不必去想那麽多,先跟著師父師兄們看,看他們如何進行每一個工序步驟,之後再自己尋思這樣的工序步驟有什麽好處,會在之後起到怎樣的配合作用,這方面,紀墨自覺還是有所得的,曾經當機關師的時候也是制作若幹零件,然後組合起來發揮效用。

造橋若從這個方面來說,也是同樣的,每個人都各有分工,完成其中的一部分,然後再把這一部分組合起來,最後就成了一座完整的橋。

其中,拿總的紀師傅就是指導的作用,確定某個磚塊兒的位置,讓他們做出調整修改,不乏統一制作的磚塊兒不符合規格,又重新制作的時候。

其中拱形部分所需要的磚塊兒,便是楔形的,並不符合一般的磚塊兒形狀。因為拱形弧度單獨看某一部分時候並不明顯,所以調整也輕微,若是燒制好的磚塊兒,不必重新燒制,在其上做出形狀修改就是了。

若是貝膠黏合的碎石磚,則需要放在火上燒,在膠層松動的時候伺機進行更改,這種形狀上的改變很容易引起其中的不穩定性,於是也會進行反復的捶打,確定這塊兒碎石磚能夠扛得住一定的重擊而不碎裂變形。

這其中,又有要等磚頭燒制完成的時間,又有要等待碎石磚陰幹的時間,反反復復,來來回回,時間大多都耗費在這上面。

等到造橋完成,已經耗時半年之久,這還是因為人多力量大,橋的難度也不高,否則,恐怕還要更久的時間。

紀墨默默心算了一下,刨除這些必須要等待的時間,真正造橋所需的時間其實並沒有多久,這也是因為紀師傅和師兄們都配合默契,手段純熟的關系吧,很多時候,紀墨都發現不用紀師傅講解到位,這些師兄們都自覺地進行下一個步驟,直到不對才會被叫停,進行調整。

村長看著造好的橋,笑得合不攏嘴:“這就好了,可要……祭祀?”

這話問得有些斟酌。

紀師傅聽著轉頭,沒再看那橋,只道:“這倒不必了,小江小河,沒有真神,若是貿然祭祀,唯恐引來什麽不好的,反倒壞了事兒。”

“嘶……說的是,說的是……你們這些見多識廣的,就是不一樣,我們這兒以前還有人說要……咳咳,沒什麽,沒什麽,這個,咱們吃頓好的,這段時間,也辛苦你們了!”

村長笑呵呵安排著,那位商人派來的小管事,只在一旁負責出錢,並不具體張羅什麽事情,看著不亂花就是了。

紀墨等到村長走了,才問紀師傅:“造橋都要祭祀嗎?”

經歷過鑄劍師時候以奴隸為祭,紀墨聽到“祭祀”這樣的詞兒,就覺得透著血腥,聽村長剛才說起,不免心驚肉跳,又想到祭祀也未必是人命,說不得是豬牛羊之類的生物,推入江河之中,當做祭品,這樣便又放了心。

“要看當地習俗。”紀師傅小聲與他說,顧忌周圍人來人往,並未深講,後來,等到離了那裏之後,才與紀墨續講此篇。

是作為經驗道理來講的。

“有的地方,江河泛濫,習慣了年年祭祀,自有章法,便是造橋之初,也要問蔔鬼神,是否需要祭祀才能開工,到了造橋之時,若有不順,必要問蔔,蔔必有祭,祭必有牲,等到工期已畢,造橋完成,依舊要祭祀以告鬼神,更有若幹習俗,如橋頭系紅繩之類,以求平安穩固……”

紀師傅沒有具體提及是怎樣的祭祀,紀墨估摸著可能是三牲祭品,豬肉,雞肉,魚之類的,牛羊估計都不太可能,內陸地區,牛羊量少,怕是要國之大祭,方才有那般規模。

他還聽葛根說過一些草頭祭,便是那不講究的巫婆或巫師之流,不準備把肉類大頭白白扔入水中,又或者是人們太窮,連肉都出不起,便有以草紮肉,糊一層三牲之皮當做替代的草頭祭,很是糊弄鬼神。

更有甚者,連三牲之皮都不肯出,便拿磚石木頭替代,講究的也許會雕刻一二花紋,宛若小孩子的拙劣簡筆畫,表明這代替的是什麽東西,不講究的幹脆指鹿為馬,就說那原模原樣的石頭是豬肉,底下人便也都瞎子一樣符合,然後老老實實把石頭木頭扔到江河之中。

這種祭祀方法,說起來十分愚蠢,但江河不是大海,精衛填海,若有毅力恒心,再有合適的規劃,未必不能在海上造陸,何況江河。

投進去的石頭多了,積累起來,說不得還真能增高河床,或者直接讓江河稍稍改道,往更低窪的地方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