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章

這一次跟著紀師傅回來的是紀墨的另一個師兄,叫做王石柱,有個粗壯的好身板兒,師兄弟之中是最高的那個,手長腳長,做活兒是一把好手,就是平時的為人處世上,屬於那種跟在你身邊走一天,你不回頭都不會注意到的那種。

跟葛根完全是兩種類型的人,路上見到人,對方若是不先跟他打招呼,他就會木訥地看一眼,點個頭,被忽略了也完全沒什麽表示,好像自己真的就是一根沒有感情的石柱一樣。

這種木沒有絲毫的表裏不一,連眼神也經常是那種木木的感覺,像是對所有都不太在意,連待遇的好壞,也從來沒有抱怨過。

不像葛根,偶爾會跟紀師傅抱怨夥食或者是路上的辛苦,再不然就是哪個師兄弟之間的小事趣事,跟他走一路,都不會覺得悶,反而好像時間過得很快。

王石柱就不行了,他在師兄弟之間的外號是“石頭”,看似只改動了一個字,其實最能說明問題,就是那樣的性情,石頭一樣,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來。

他比葛根年長,早已娶妻生子,可那種老實到木訥的性子,不知道在家裏會不會不討喜。

紀墨偶爾會有這樣似乎有些冒犯的猜想,實在是走路太無聊,若是想多了技藝上的事情,就想上手試一試,卻又苦於不能為此止步,便只能想些雜七雜八的事情來分散這種無聊感。

比如說想一想王石柱這位師兄應該還是很會帶孩子的,抱起紀墨的手法讓人很舒服,還有背著紀墨的時候,手在後面托著他,也是為了他更舒服的做法。

這些細心之處,若不是有意為之,就證明他是個愛家的好男人,並且任勞任怨。

來到紀家之後,紀師娘對王石柱也好一陣兒沒見了,見面就招呼,問他家裏怎樣,父母兄弟怎樣,妻子怎樣,寒暄話一句接一句,王石柱的回答就是“好”“都好”“還好”。

對話的兩個人不覺得什麽,聽話的紀墨尷尬症都要犯了,若是把這些對話換做文字呈現在紙面上,王石柱的高冷感撲面而來,但現場看,看到的就是不善言辭,不知道如何應對師娘的關心,只能回以憨厚笑容並一句句簡短回答的質樸樣子。

紀師傅對這些都不理會的,回家第一件事情,甩了腳上的鞋子,坐在椅子上,腿搭在另一把凳子上,自己給自己捶腿,這時候,若是葛根就會聰明地幫忙捶腿,而王石柱,不用師娘使喚,就已經在院子裏團團轉,不是幫忙搬運柴火,就是幫忙做飯,那熟練樣子,更像是在家也做這些事的。

紀墨跟師娘打了招呼,就進去到紀師傅的身邊兒,幫忙捶腿,他的力氣小,也沒什麽耐性,捶一會兒就要歇一歇,紀師傅也不阻止他,也不催促他,由著他去做,弟子眾多的紀師傅,恐怕沒少被這樣討好,很是自在。

“師娘,看我帶回來了什麽!”

葛根的聲音在外面響起,推了院門進來,看到王石柱,先打了個招呼:“師弟。”扭頭就把手上拎著的肉給紀師娘展示了一下,那肉切成長條狀,紅紅白白,似還有未散的血腥氣,一頭拴著麻繩,葛根拎起來,讓紀師娘看了看,“師娘,瞧瞧,這塊兒好肉,要不是我趕上了,肯定買不到!”

那肉白的多,一塊兒塊兒耷拉下來的樣子,看起來有些肥膩,但在古人眼中,卻是極好的,能讓人眼睛一亮的好肉。

沒辦法,植物油什麽的少有,想要吃菜多點兒油星,就要用葷油,而葷油從哪裏來?

紀墨見過紀師娘炒菜是怎麽用油的,把一塊兒肥白的肉扔到燒熱的鍋裏一擦,便見一層油花,不等那肥肉完全化作肥油,就撈起來放到一旁,然後把準備炒的菜扔進去翻炒,之後做下一道菜,還用那肥肉再次擦鍋,再次炒菜,如此反復,省了專門熬油的事兒了。

等到那肥肉變小發黑,再榨不出來多少油了,就會成為某盤菜之中的點綴,這也算是肉菜了。

這般做法,談不上是多麽節儉,不過是為了方便罷了。

“哎呀,這可能割不少油呐!”

紀師娘見了那肉,喜得合不攏嘴,笑著誇葛根能幹,葛根忙表孝心,說自己這是知道師父回來了,特意弄來的,讓師娘放心用,若是不夠,改天他再去找來。

這等殷勤話好像他還是大師兄一般,紀墨偷偷看了一眼紀師傅,不知是察覺了他在偷看,還是聽得那院子裏太吵鬧,紀師傅把葛根喚進來,問他最近怎樣。

葛根進了屋,見了紀師傅打了招呼,又跟紀墨笑了笑,聽到問,連忙說:“正要跟師父說呐,還要謝謝小師弟,這麽好的路子,真是沒想到啊!”

這附近的鎮子裏,已經都被葛根跑遍了,他是真沒想到這個小模型竟然這麽好賣,拿著當個擺件也可,拿來當做玩具也可,可謂是老少鹹宜,再加上他的档次劃分出來了,那些普通人家,買不起貴的,買個便宜的,放在書桌上,還能說是返璞歸真附庸風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