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木神(第2/2頁)

連夏淮都察覺不到她體內的異常,那到底是個什麽玩意兒?別又是只蠱蟲吧?

兩蠱相爭,必有一死。

她異想天開道:“師兄,你說有沒可能蠱蟲已經死了?”

夏淮正拈杯飲茶,那半口茶沒咽,就被她說得咳了兩聲:“你在想什麽?鎖情蠱要那麽容易死,我就不用替你發愁,你也無需與大師兄結修。”

“如果鎖情蠱死了,我的心魔是不是也會隨之消失?”南棠不死心問道。

“你的心魔雖有外因,但究其根源還是蠱蟲作祟。若蠱蟲消失,心魔自當漸去。”

“那我要如何才能知道蠱蟲死沒死?”

夏淮捏捏眉心——得,這話題又回去了。

“很簡單,你去把你和大師兄結過生死契的小像捏碎,若是契毀人未亡,就證明蠱蟲死了。”

“……”南棠被他一席話給噎到。

那要是蠱蟲還健在,死的就是她了。

她還沒那麽想不開,用性命去求證蠱蟲死活。

“一天天的,你腦袋裏都想些什麽?”夏淮搖搖頭,扔了個瓷瓶到她懷中,“拿去,剛出爐的靜心丹,心魔發作時服一顆,可暫時扼制。”

“多謝夏師兄。”南棠揣著瓷瓶道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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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夏淮那裏雖然沒能打聽出眉目,但南棠有了個新的方向。自她從北境重傷醒轉之後,除了不藥而愈的傷之外,還有一件事透著奇怪。

她的心魔很久沒出現了。別說心魔,連從前的嗔癡妒念,似乎都減輕了。

青髓筍被江止擅用,她雖然氣惱,但如今想來,她的怒火也與往日不同。若是從前知道江止把她的救命藥擅自給了螢雪,她恐怕已經壓制不住心魔,生怨生恨生嗔,但就在見到江止的那一刻,一切都不同了。

因為江止奪筍救螢雪而動怒,與因為失去青髓筍而動怒,這兩個原因在外人看來似乎沒什麽差別,但對她來說,卻有天差地別。

一為江止,一為青髓筍,二者完全不能相提並論。

蠱蟲催發的嗔癡怨恨累積了三十年,她常覺得痛苦,江止亦透不過氣。這樣的結局可能就是當初施蠱的魔修想要的報復,愛而不得,得而不愛,被迫綁定。

可今日,她的痛苦仿佛煙消雲散。結修三十載,難有這般神清志明的時刻,仿佛回到過去。

江止為救螢雪奪她髓筍,她不妒;江止踏足雲川,她不喜;江止離開雲川,她不怨。

就連看到江止為螢雪療傷,她也僅是生出一絲悵惘而已。

這不對勁,太不對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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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微晚,山間早早暗了,唯雲川上仍舊一片明媚。

殿上的冰桑盆栽還未移開,一棵已經枯盡,另一盆還生氣勃勃。南棠滿腹疑慮推門而入時,靈耳兔正仰面躺在完好的盆土上,敞著肚皮,蹺著二郎腿,兩根長長的耳朵都墊身下做了褥子,懶洋洋的模樣仿佛手上再多根煙杆子就完美了。

聽到動靜,兔子“跐溜”彈起,改躺為趴,一雙小豆眼和南棠的目光撞上。

“小家夥還在呢?”南棠兩步走到它身邊,俯身戳戳兔子的頭,“餓了沒有?”

她邊說邊翻出顆靈果喂它,靈耳兔伸出前爪抱走果子,也不吃,就扒拉。

南棠只當兔子警覺性高,不肯吃陌生人所喂之食,笑了笑走到蓮榻前盤腿坐下,行氣入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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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眉峰,璩靈洞外的荒澤浮滿點點螢火,宛如星河傾倒。

幾聲“嘖嘖”音起,有人踏過沼澤的水面,走到荒澤後的懸壁前停下。懸壁後的夜幕弦月如鉤,偶爾有一兩只獸類飛過,雙翅大張宛如蝙蝠。

詭異的叫聲響起,像嬰孩的哭聲,叫人發怵。

停在懸壁前的人卻氣定神閑,仿佛在尋找什麽東西般四下看了看,又走到懸壁下的砂礫堆前,蹲身,拈起一抹發黑的砂礫置於鼻間。

片刻後她起身,喃道:“我的兄長,你這是逃到哪裏去了?”

語畢,她以拇指甲鋒劃破中指指腹,一滴血液沁出,浮到半空,化成血蝶。血蝶在她身周繞飛了一圈,忽然朝著某個方向飛去。

她望著那個方向又喃喃道:“雲川?五師姐?”

月色下,她的臉龐白得詭異。

這是個極美極美的女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