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木神

南棠拿著自己畫的兩張簡筆畫去找二師兄夏淮。

消失的五個血窟窿以及她身體出現的異常,都從北境遇到那只異獸開始,她直覺這其中定有關聯。

二師兄夏淮除了是個醫術了得的丹修外,還是個見識廣博之人,讓他瞧一瞧,沒準能看出她身上發生了什麽事。

夏淮的丹房就建在青霄峰的山腰處,那裏有條靈溪淌過,澆灌出附近一片肥沃的土地,被夏淮開墾成藥田,他的洞府丹房也順勢建在了旁邊,稱作半月灣。

腳步才落在藥田旁,南棠就嗅到一股沁人心脾的草木香氣,精神隨之一抖。

靈溪附近水霧氤氳,光線柔和,夏淮正站在溪旁,自銀角雪鹿口中取下一把藥草。他生得雖不比江止英俊,然也是個十足美男子,尤其那雙狹長眼眸似有繾綣溫柔,又喜著白衣,長發半綰,看起來比江止更顯仙風道骨。

別看夏淮瞧著溫柔多情,修的卻是無情心,對誰都一視同仁,行事也從無章法,因此四個師兄裏面,如今也只有他能與她說上幾句話。三師兄宋詣和四師兄程嘉月都圍著六師妹螢雪打轉,早就與她生分。

“五師妹怎麽來了?”不必擡頭,夏淮也知道來者何人。

“夏師兄。”南棠小心翼翼走到他身邊,忍住踏足藥田的沖動。。

真是見鬼,這藥田似乎比剛才那盆土還誘人,又讓她生出把自己埋進土裏的念頭。

兩人打過招呼,面對面坐在溪畔的石桌旁。南棠二話沒說就把手往他面前一伸:“勞煩夏師兄替我渡靈引脈。”

渡靈引脈是夏淮自創術法,引靈氣入脈查看對方身體狀況。

夏淮狹長的眼眸露出幾分疑惑,但指尖依舊自然搭上她的手腕,銀光一點沒入她的脈博中。

“好端端的,為何突然找我引脈?可是身體有不適之處?”他邊渡靈邊問道。

“沒有不妥。”南棠道,“就是……不太放心,此前在北境受了點傷,怕留下後遺症。”

想了想,她並沒直說。

夏淮擡眸,微笑:“五師妹還是如此怕死。”

“這叫惜命。我又不像你們,個個資質出眾,修煉無虞自然不愁壽數。就我這脆身板,修又修不上去,壽數只剩十來年,可不得珍惜著。”南棠感受著夏淮冰涼的靈氣遊向自己四肢百骸,沒有一絲抗拒,嘴裏仍與夏淮說笑。

說笑歸說笑,卻也是她的大實話。因為資質不佳,她很早就知道自己修為難有寸進,死是遲早的事,別人有大把光陰,她卻沒多少時間能糟蹋,所以格外惜命。

“你這是怪我拿了你的青髓筍給螢雪煉藥?”夏淮目色幽深問道。

“沒。治病救人,自然先救危重急症,再說也是掌門師兄下的令,與你何幹?我就想著自己要實在活不長,就去做些自己喜歡的事。”南棠道。

她十歲進重虛宮就苦於修煉,在山裏呆了幾十年,偶爾幾番出行,不過是與同門歷煉,若現在就死,這輩子到頭也沒好好見過世面。因此她早就決定,若此番結丹無果,就離開重虛宮,用余下這十幾年時間到處走走看看,然後找個人間村落歸隱終老。她若壽終正寢,江止與她的生死契便自然解除,也算還他自由。

“胡說八道。”夏淮收手,指尖彈出一簇銀光。

銀光砸在南棠眉心,化成冰粉散開。

南棠精神為之一振。

“你還死不了。”夏淮淡道,“你的身體無礙,經脈暢通,真氣平緩沉穩,好得不能再好。”

南棠揉揉眉心:“師兄,你就沒在我體內發現什麽稀奇古怪的東西?”

“什麽東西?”夏淮反問她。

南棠答不上來,她身體除了該死的蠱蟲外,如今還多了連自己也不知道的玩意兒。

“算了。”她不再追究,又掏出自己畫的兩幅畫,攤在夏淮面前,“師兄可識得這兩樣?”

夏淮望去,只見紙上畫著一獸一圖樣。

因為顧著逃命,南棠對那只北境異獸也只是匆匆一瞥,並沒看清,所以畫出來的只是潦草輪廓,只看得出來這異獸頭上生了對牛角。

“你畫得太簡單,這只異獸我辨不出。”夏淮道。

修仙界有牛角的靈獸妖物海了去,他隨便就能說出十幾種。

“倒是這張圖上的……花紋……”夏淮指指另外一張圖上的花紋,“像是春醒坊供奉的句芒春種圖。”

修士亦源自凡間,凡間的傳說或多或少也影響著修士,修仙界關於上古神祇的傳說也不少,但更多時候只是作為一種信仰,就比如春醒坊所供奉的專司農事的木神句芒。

南棠下意識按上小腹,她一直以為那只是傳說故事而已。

“你怎麽突然問起這個?”夏淮有些納悶,見南棠發怔,又喚她,“五師妹?”

南棠回神:“沒什麽,在北境的時候看到的,好奇問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