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章 一身不事二妻(第3/4頁)

兩人一同出了帳篷,見夜宿的臨時營地幾乎空了。蘇彥看不清地面,荊紅追一把將他抱起,朝樹林邊上走去。

蘇彥在一處淺坑外跳下來,對荊紅追道:“你走遠點,當心臭著你。”

荊紅追:“我不怕臭。”

蘇彥:“……可我不想連脫褲子都要被人盯著!”

荊紅追後退三丈,轉過身去之前說了句:“大人沒必要用這一招。潛入林子裏的那人離你尚有兩百丈遠,我便已鎖定了他的氣息,一劍之下,他必血濺當場。”

蘇彥怔住,也不裝著解手了,放下撩起的袍角,懇求道:“阿追,我確實有十分必要且正當的理由,要見阿勒坦一面。事關兩國邦交,你能否放我一馬?”

荊紅追聽見“放我一馬”心酸得很,強行咽下喉間一口濁氣:“大人既然只是想見人一面,那就當著屬下的面見。”

“阿追……阿追!”蘇彥試圖曉之以理,動之以情,“雖然我不記得之前的事,但就是覺得你靠得住,有什麽困難危險也是先喊你,想必在我失憶之前,一定是十分信賴你的。我也不想騙你,的確不止見一面而已,我想救阿勒坦的性命。”

“怎麽救?”與他睡一覺?荊紅追咬牙,把後面五個字咽回腹中。

蘇彥頭皮發麻,耳中似有雷鳴聲卷過,脫口道:“就像當初救你出血瞳狀態那樣救!”

荊紅追猛地轉頭看他。黑夜不能遮掩他的目力,他清晰地看見大人臉上巍然的神情與堅決的目光,是一種無人能摧折的強勢主見。

蘇彥大腦一片混亂,於是順著直覺往下說:“阿勒坦絕不能死。兩國罷兵休戰少不得他,我……我也少不得他!”

他最後那句話猶如重錘,將荊紅追擂得後退一步,明明已有了心理準備,也說服自己大人高興就好、國事為上,可心頭還是酸澀難當:“第六個了,大人!該收心了!”

“什麽第六個……”蘇彥莫名其妙,“我心裏就只有一個。”

“只有一個?”荊紅追接連問,“是誰?阿勒坦?其他人都不要了?”

蘇彥點頭又搖頭,搖頭又點頭,最後自己也混亂了,一口咬定:“對,只有阿勒坦。”

荊紅追深深地吸著寒冷的朔風,覺得自己受了嚴重的內傷,快要吐血。

這句話說出口,蘇彥的心念變得堅定了,是啊,原主的姘頭與他有什麽關系?又不是他造的孽。難道他蘇彥會是那種見一個、愛一個的花心蘿蔔嗎?開玩笑!

把一縷莫名其妙的愧疚與心虛感驅散後,他說:“阿追,我說過還會回來,絕不食言。至少就這一夜,你放我走吧!”

大人說,你放我走吧,好像他是個棒打鴛鴦的惡霸一樣。荊紅追長嘆了口氣,忽然理解了豫王這幾日時刻想要揍人的心情。

但大人又做錯了什麽呢?受傷、失憶,被迫接受毫無印象的經歷與感情。對他與豫王而言,是久別重逢,是情不自禁地親近;而在現下的大人看來,也許只是被迫受到兩個陌生人的挾持與輕褻。

大人素來智勇雙全,胸有丘壑,即使失憶也不失本色,阿勒坦能得他這般看重,想必確有過人之處,又與他情投意合,最關鍵的是,得與他原則立場一致,因為大人絕不會為了私情而枉顧社稷。如此看來,這一房怕是也攔不住了。

只是不知,當大人恢復記憶後,回想起今日這一幕,回想起自己親口說的‘我心裏就只有一個’,會不會慚愧到撞墻?

“大人非要跟他走?”荊紅追語聲嚴肅地問道。

蘇彥沉聲道:“是。今夜就是刀架在脖子上,我也要救阿勒坦的性命。”

荊紅追認命地又嘆了口氣,轉身背對他站著:“還有五十丈。今夜我會攔著豫王,天亮之後大人若不回來,我仗劍千裏,不砍下阿勒坦的頭顱,絕不罷休!”

蘇彥誠懇地道:“謝謝你,阿追。雖然我不記得你們說的那些,但我相信一定都是曾經存在於世的。你是個好人。”

明日之後,真氣與湯藥都要加量,盡快消了大人腦中那塊該死的淤血,然後——讓他為這句“好人”付出代價!荊紅追發狠地想。

蘇彥轉身要走,忽然又停下腳步。

荊紅追有一瞬間的心喜,卻又聽他訥訥道:“阿追,你的火折子能不能借我?林子裏太黑。”

“——要不要屬下送大人去到情郎枕邊?”

蘇彥尷尬道:“那倒不用。再說,未必就是那啥……或許還有其他辦法呢。”譬如用我的血來解毒?我當然能不獻身就不獻身啦,那是最壞的打算,牙一咬、眼一閉、心一橫把自己敲暈過去的那種壞法。

他接住拋過來的火折子,一腳深一腳淺地走進了冬日枯槁的胡楊樹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