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我真要憋死了(第2/4頁)

朱賀霖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那是我和清河的女兒。”

梅長溪愣住,整個人都要開裂了。

豫王不以為然地嗤了一聲:“你和清河?誰生的?”

沈柒下意識地瞥了一眼蘇晏。

蘇晏打了個酒嗝,說:“魏良子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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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後各自告辭,朱賀霖身份所在,不能送客。梅長溪先走了,魏良子也說要去看望生病的手下。

豫王借故與蘇晏同行,從端本宮往東華門方向走。

沈柒便也說要走路散散酒氣,荊紅追把貼身侍衛的職責做到了極致,於是二人同行就變成了四人同行。

豫王也不介意多了兩個礙事的,徑自對蘇晏道:“我準備一過初七,就帶府官與侍衛們離京,去封地大同。”

——初七,這麽快?蘇晏轉念一想,回封地、回邊疆,這是豫王多年夙願。大概對豫王而言,大同才是家,這就叫歸心似箭吧。

蘇晏心中一時有些唏噓,也說不出是欣慰還是失落,想想這個時代的通訊水平,將來可能幾年都見不上一次面。

雖然和豫王有過舊怨,但就像他信裏說的——俱往矣。如今兩人早已冰釋前嫌,甚至在數度攜手合作中,生出了同袍之情,轉眼要遠隔山水,想想還挺不是滋味的。

蘇晏想來想去,覺得挽留也不是,不挽留也不是,最後期期艾艾地說:“出發那天通知我,我去五裏驛給你送行。”

豫王笑道:“好,提前一天通知。清河對本王還有什麽要說的?”

蘇晏覺得自己應該還是有話想對豫王說的,但此刻亂糟糟的沒理好,旁邊還跟著哼哈二將,也不是單獨說話的場合。於是他搖了搖頭。

豫王眼底掠過一絲失望與傷感,臉上仍帶著笑意,朝蘇晏抱了抱拳:“先行一步。”

他灑脫地轉身,衣袖當風地大步走了。冬夜的寒月掛在樓閣的尖頂上,將他的背影拉得頎長。

人走遠了,渾厚低沉的嗓音仍隨著朔風隱隱傳來:“今夜不知何處宿,平沙萬裏絕人煙……”

蘇晏怔怔地聽著風中詩吟,似有些癡了。

一名小內侍從後方追上來,躬身道:“蘇大人,嗣皇帝請您再回一趟端本宮,有話要說。”

蘇晏猶豫了一下:“可宮門快要下鑰了。”

“說就幾句話,不會耽擱太久。”內侍答。

蘇晏點點頭,隨他往回走,同時對沈柒與荊紅追道:“要不你倆就在這兒等我一下?”

沈柒與荊紅追對視一眼,發現彼此臉色都不太好看,都已經從“萬一等他不著”“進殿搶人”,進一步想到“今夜不知何處宿”了。

蘇晏停下腳步,轉頭朝他們笑了笑,只說了兩個字:“放心。”

這個笑似乎真有讓人放心的力量,於是沈柒與荊紅追留在了原地,一個抱臂背靠宮墻,一個縱身躍上墻頂的瓦脊,屈膝而坐。

蘇晏跟著內侍回到殿內,見朱賀霖正在書房裏,站在以前每日寫窗課的書桌前,似乎思忖著什麽。他上前喚了一聲:“小爺。”

朱賀霖轉身,把手中的一張便箋遞給他:“這是我翻閱父皇給我批改的最後一份策論時,夾在裏面的。”

蘇晏接過對折的便箋,打開,借著燭火,看清了紙頁上景隆帝的筆跡:

“豫王之去留,關乎社稷穩定,須知縱虎易,擒虎難。吾兒敏慧,可掂量己力,斟酌處置。”

蘇晏猶豫了一下,問朱賀霖:“小爺之前答應過豫王,他助你回朝,你放他離京。如今小爺自己是怎麽想的?”

朱賀霖心中很是矛盾:“出於承諾與情分,我倒是願意放四王叔離京。但父皇考慮得也有道理,‘縱虎易,擒虎難’,萬一他到了封地,雄心復生招兵買馬,或可能又被大軍擁戴,將來究竟會不會生出異心,誰也不能保證……或許連眼下的他自己,也不能保證。”

他猶豫不決地看著蘇晏:“清河,你幫我拿個主意?”

蘇晏道:“你是嗣皇帝,主意還是得你自己拿。我最多只能幫你出謀劃策,做個參考。”

“那你幫我參考參考?”朱賀霖不死心地問。

蘇晏微微一笑,伸手搭住他的肩膀,把便箋上的幾個字指給他看:“皇爺的用意在這裏——”

“‘掂量己力’?”

“對。皇爺是想問你,對自己的能力有沒有信心?若擔心將來鎮不住豫王,就繼續扣留他。若是相信自己的治國之能,將來哪怕風雲萬變,也有平定天下的能力,那就放他走。”

朱賀霖認真地思考了很久。

最後他對蘇晏說:“倘若我連放走四王叔的勇氣與自信都沒有,又如何面對像弈者這樣強大的敵手?

“清河,我對你許諾過——將來,我會成為盛世名君。我相信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