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太子是個強盜(第2/3頁)

蘇晏以指尖叩桌,思索道:“魯尚書曾做過京官,朝中有故人,想替換奏本而不留疏漏,就必須要偽造他的筆跡。這個儒生看來就是捉刀人。此事的策劃者思謀縝密、行事環環相扣,我總覺得有些似曾相似的味道……”

朱賀霖提議:“把神宮監上上下下全抓起來,逐一拷問,不信他們不招供。”

蘇晏搖頭:“就算招供了,也可以說我們屈打成招,算不得有力的證據。依我看來,這個案子的突破點在‘錢善人’身上。

“你想啊,控制神宮監、收買陵谷寺、修建山路滑索、組織人工開礦運輸……哪樣不需要錢?就算賣礦盈利,前期也得投入相當大的本金,更何況還要在南京六部的眼皮子底下瞞天過海,所要付出的人脈與財力就更大了。”

“錢總不會從天上掉下來。小爺你可知,在太平世道中,最快積累財富的兩個途徑是什麽?”

朱賀霖想了想,答:“經商?當官?”

“對。如果此人經商,有客戶往來,不可能不留痕跡。如果此人當官,那必然是個大貪官,更不可能悄無聲息。所以小爺,你若是真想一查到底,就得做好把南京六部的頭頭腦腦們掀個底朝天的準備。”

朱賀霖拍案道:“掀就掀!我不掀人,倒有人在背後總想把我這東宮之位給掀了。既如此,小爺何必裝什麽溫良恭謙的賢太子,先把害我的人搞死再說!”

他發完聲勢,又小聲嘀咕:“難怪父皇愛用錦衣衛。若是有這麽一支神出鬼沒的偵刺隊伍在手,想查誰,誰的內幕與隱私就能出現在案頭,那是真好用……”

太子不該提起錦衣衛。一提蘇晏就走了神,雙目仍望著前方,但眼神發虛,心緒乘著西北風不知飛到了多少裏外,落在某個瞬間念動心悸、驀然東南回望的錦衣衛首領身上。

深入危亂之地,弄險於賊軍陣前,不知七郎是否安然無恙?

朱賀霖把手指在蘇晏面前晃了晃,也不見回神,懷疑他在思春。

就因為我提了句“父皇”?戀奸情熱到如此地步,當著小爺的面也毫不收斂,簡直……欺人太甚!太子臉綠得連淤青都變了色,陰沉沉地問:“總為浮雲能蔽日?”

“——長安不見使人愁。”蘇晏下意識地接了後半句。

朱賀霖揪著他的衣領:“你這愁的是浮雲蔽日,還是日無可日!”

“浮雲蔽日”意指小人圍繞君王進讒、陷害賢良。那麽“日無可日”的前一個“日”是君王,後一個“日”……蘇晏反應過來,紅了臉罵:“說的什麽流氓話!”

“流氓事你倆都做了,還不許我說一句?”

蘇晏忍著不朝他右邊顴骨上再來一拳,隨手從熱水碗中撈起滾過臉的雞蛋,塞進朱賀霖嘴裏:“吃你的溏心蛋去吧!你就是個蛋,一肚子流黃!”

-

浴池裏撕的那一架,滾過蛋後勉強算是和解了。雖然太子時不時要開個醬料鋪子,酸、苦、辣、鹹齊上架,但蘇晏只當他狗放屁,除了正事之外,再不和他胡亂掰扯。

朱賀霖每次借機發作完都有點後悔,但看著對方死心塌地護著奸夫的模樣,又屢屢氣不打一處來。

好在數日後暗中探查的東宮侍衛傳來個消息,分散了他的注意力——

逃出皇宮的小宮女桃鈴,侍衛們摸到了她最後露面時的行蹤。

這事兒還得從那個幫助桃鈴藏身運水車、離開皇宮的運水內侍說起。那名內侍本來收了一大筆好處,足以歸鄉養老,但臨走時起了貪念,回頭去取他多年存下來的細軟與偷竊的宮中文物,被太子的侍衛拿個正著。

刑訊後,內侍招認了所知的一切,但他只是個被桃鈴收買的微不足道的小角色,並不知道更多內情。

然而,小角色也有小角色的生存之道,做大事者有時就栽在了小角色身上。

運水內侍說,桃鈴出宮後,換了身仆役裝束,往城南門東去。

南京是按士農工商的身份嚴格規劃四區的,城南東區為世胄官宦住宅區。於是這內侍一琢磨:你一個匠人家庭出身的,說是寡母病故不想當宮女了,要同未婚夫一起逃走,結果離宮後不去城南門西的商賈匠作坊,反而去了官宦住地,是何道理?

莫非這丫頭的姘頭是哪個有頭有臉的世家子弟?逃宮可是大罪,拿住她的把柄,豈不是可以時時敲詐這顆搖錢樹了?

運水內侍起了貪心,便偷偷尾隨桃鈴,見她進入了一條巷子後,再不見出來。

侍衛便讓他帶路去找那條名叫“長柳巷”的巷子,認清門臉後,回來稟報太子。

而禮部魯尚書那邊,為了自證清白,去借來了戶部稅課司的冊子,組織一大撥禮部的閑吏,日夜查找。倒是查出了南京城幾個姓錢的富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