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現在該輪到我(第2/3頁)

鶴先生道:“一局棋,好不容易碰到個旗鼓相當的對手,不酣暢淋漓地戰個幾十回合,豈不可惜?”

營主冷冷道:“所以你是為了過足棋癮,不惜耽誤主上的大業?你已連輸兩大手,連棋盤都快要被人掀了,再這麽玩下去,只怕多年籌謀付之一炬。屆時你自己財勢兩空不說,主上那邊必定震怒,我受責罰不說,恐怕你也沒有好果子吃。”

鶴先生又笑了,眉目在朦朧的月光中暈成了一幅水墨畫。

“弈者,不能只看一招一子的得失,必要的時候放棄一角,才能盤活大片。蘇晏如今風頭正勁,得到皇帝寵信與鼎力支持,其人又花樣百出,正是氣運旺盛的時候。既然一連兩次挫不動他,不如先避其鋒芒。”

“避其鋒芒?京城偌大基業,難道要全部放棄?”

“並非如此。”鶴先生解釋道,“繼散播讖謠之後,二月初二在京城與各地引發的爆炸,只是造勢的第二步而已。就算成功,不過是在蕓蕓眾生的心中埋下恐慌的種子,讓它萌發一點芽尖,動搖皇室的民心。想要奪權,並不能僅僅依靠蒙昧而易變的民心,首要在儲君,其次在戰亂。

“先把儲君之位握在手裏,再讓幾場戰爭同時爆發,內憂外患之下,便有了對景隆帝下手的機會。

“新帝臨危受命,主少國疑。人心惶惶之際,再給信王翻案,將‘那件事’借著十三年前的手足相殘、借著幸存下來的秦王府老人的口,猛然拋出去——必然天下震動!

“景隆帝或許積年威望不易撼動,可新帝呢?只是個毛孩子。若非看在皇嗣龍脈的份上,誰會服他?倘若‘偽龍’之說流言天下,你說朝野內外會不會諸多猜疑,各地藩王會不會蠢蠢欲動?屆時——”

鶴先生沒有再說下去,營主已經明了了後話。

但比起將來,他更看重當下,於是又問:“你所說一切的前提,都在於儲君。可朱賀霖的地位卻穩固得很,你身入衛府有幾個月了,也不見二皇子那邊有何起色,又如何說?”

鶴先生反問:“你以為白紙坊爆炸,僅僅是為了印證讖謠?”

“難道不是?”

“當然不止。”鶴先生慢悠悠地踩著腳下初春的草色,走近內城。

城門口的兩名小兵見到他,非但沒有盤問,還主動地將城門打開,迎他進去。鶴先生用手指虛虛地在他們眉心各點了一下,道:“永劫不壞。”

兩名小兵激動得熱淚盈眶,跪地虔誠答:“萬法真空!”

城門在身後徐徐關閉。

鶴先生沒有就著剛才的話繼續說,而是問營主:“蘇晏那邊,你有什麽想法?”

營主道:“無名為他背叛七殺營,這兩個人都得死。必要時,我可以親自出手。”

鶴先生笑微微道:“我說了他氣運正旺,你若不信,大可再試。聽說他受傷發病,正在自家宅邸將養,你要是能直接殺了他,也省去我不少事。”

蘇府如今被禦前侍衛與錦衣衛圍成了個鐵桶,身邊又有個熟知七殺營功法的武功高手無名。營主盤算了一下,覺得倘若剩余的七殺營刺客全部出動,拖住侍衛,而他親自出手對付無名,再在大軍趕到之前速殺蘇晏,還是有六七成勝算的。

於是說道:“你且看著。”

鶴先生悠然補充了一句:“蘇晏身邊,還有個豫王,據說兩人關系匪淺。”

營主腳步微滯:“朱栩竟……當年的靖北軍首領。”

“連迷魂飛音都沒能魘住他,可見十年來他的功力不退反進——再加上這一個,你真有把握於重重守衛中殺掉蘇晏,全身而退?”

營主沉默了,須臾又道:“他們能守得了一時,守不了一世。除非蘇晏永遠龜縮在一室,只要他冒頭,就能找到襲殺的空隙。”

“話是沒錯。”鶴先生道,“可這麽一來,我布的沈柒這手棋,不就白費心思了麽?他若知道蘇晏死於七殺營之手,必然會變成一條瘋狗,死也要和我們同歸於盡。此人對我有大用,得先留著。”

營主道:“你想在朝臣中埋暗棋,又不是非沈柒不可。”

“沈柒的職位、性情、手段,包括與蘇晏間的瓜葛,還有景隆帝對他的態度,構成了一個關系微妙的三角,注定了他比任何一個朝臣都更合適當這顆暗棋。”

雖然鶴先生力推沈柒,但營主懷疑,依照對方狡兔三窟的習慣,朝中的暗棋必然布了不止一顆。願意告知的只有沈柒,因為是借助七殺營的力量收服的,故而不得不向他透露。

這種露一手、藏一手的做派,令營主暗中不喜,更加懷疑他與自己主上的所謂“合作”別有用心。

但他無權拷問鶴先生,只能將一切稟報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