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看誰憋得難受(第2/5頁)

他對蘇晏道:“你在殿裏繼續歇著,我去去就回。”又轉頭吩咐:“多桂兒,把蘇大人伺候好了,給上盤切好的瓜果,還有解暑茶。”

多桂兒連連稱是,著手去準備。

蘇晏撐起眼皮,打個哈欠說:“小爺盡管自去,我在這裏等皇爺。冠禮流程我也大致知曉,初加緇布冠,再加鹿皮帽,三加爵弁,最後跟著念一段醮詞就好了。儀式而已,其實無需作陪——小爺今日窗課寫了麽?”

朱賀霖最怕聽他問這句,可偏偏他每次來東宮都要問這句,簡直比侍講學士還要敬業。

蘇晏一看小鬼心虛的眼神,便知道他沒人督促又不做作業了,估計還拖欠了不少,嘆口氣,覺得自己這個同班同學當得比他家長還操心:“小爺還是別浪費時間了,回東宮去寫窗課吧,否則明日拿什麽交差?”

朱賀霖也知道李太傅嚴厲又啰嗦,明天拿不出窗課,必要去皇帝面前告狀,自己到時又要挨罰。可又擔心蘇晏禮成後徑自出宮,拖拖拉拉不肯走。

蘇晏看穿他心思,失笑道:“禮成後,我再去東宮找你,行了吧?”

朱賀霖等的就是這句,趕緊說:“那行,別忘了你說的話。我留個內侍在殿外等你,結束後早些兒過來,我還有不少新玩意兒要給你瞧呢。”

蘇晏正色答應,再三保證自己絕不溜號,太子才滿意地走了。

殿內又恢復了寧靜。蘇晏帶著三四分醉意,繼續支頤閉目養神,養著養著,迷迷糊糊睡著了。

藍喜進殿來,輕輕叫了一聲,沒有回應,便吩咐兩名內侍將蘇大人扶去寢殿的床榻上休息。

內侍們為蘇晏脫去鞋履,摘掉冠帽,安頓好之後,輕手輕腳離開。藍喜不緊不慢地走進殿來,在桌案邊駐足。

紅木底座上放置著一座錯金銀螭紋夔身銅熏香爐,通體為端穆冷峻的灰黑色,爐體造型沉穩古樸,雕鏤玲瓏剔透又不失典雅,是景隆帝頗為喜愛的款式。藍喜提起爐蓋,放進一片香餅,點燃後蓋上爐蓋,絲絲裊裊的青煙便從鏤空爐蓋間飄出,不多時滿室幽香氤氳。

多桂兒在殿門口掀著鼻子嗅了嗅,忍不住小聲問:“公公,這是天水香吧?醉酒之人不合用的……”

天水香,取“天一生水”之意,由沉香、茱萸、蘇合香、琥珀、桂皮、幹姜等六味香料,佐以蜂蜜、黑豆湯,碾粉焙幹制成。因其六味香品都能入腎,腎水旺可滋命門之火,水火相濟則為男子益精補氣,用之可得大裨益,故而也被稱為“帳中香”。用時只一點要小心,不可與酒氣混合,否則兩相催發,壯陽良品便成了催情淫藥,極易亂性。

“合不合用,不是我們這些奴婢說了算。”藍喜走到殿門,用拂塵柄戳了一下多桂兒的額角,“所以你呀,永遠只能是個毛崽子。”

蘇晏朦朧中似醒非醒,只覺遍體燥熱,緊窄的衣衫讓他有些透不過氣。

他感覺自己躺在床榻上,以為是在家裏,便伸手撕扯肋下帶結,把外袍掀開,想脫掉又睜不開眼,胡亂拽了幾下,繼而解開中單的系帶,上身這才舒服了些。

腳底仿佛生了兩盆炭火,他曲起雙腳相互磨蹭,把白綾軟襪也蹭掉了,這才翻個身,半趴著繼續睡。

熱融融的溫泉水包裹著他,蕩漾出一股隨波漂流、物我兩忘般的愜意,但又熱得有些過了頭,在骨縫裏燃起星星點點的火苗,隨著血流遊走全身。他迷蒙不自覺地將臉頰貼在微涼的玉簟,汲取一些兒清涼,然而那只是杯水車薪。

他在水裏,卻依然是條渴水之魚,翕動著嘴唇,迫切地想要銜取點什麽。身體的每一下挪動與磨蹭,都只能引出更多火苗簇聚攢動……

忽然前額一涼,他無意識地追逐著那股涼意,轉臉將嘴唇迎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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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隆帝從慈寧宮返駕,半途耽擱了一段時間,回到養心殿,見正殿無人,便問侍立的藍喜:“什麽時辰了?”

藍喜聞一知十,答:“未時三刻了。蘇少卿在午時半來此候駕,等了半個多時辰,在椅子上睡著了。”

“睡著了?”

“是。大約今日被敬了不少壽酒,酒勁上頭,醉得厲害,奴婢怎麽都喚不醒他,鬥膽讓小的們將他扶去後殿躺著。”藍喜說著,不輕不重甩了自己兩記耳光,“奴婢怎能自作主張!那可是龍榻,是什麽人都能躺的麽?奴婢萬不該想起,他前幾月在禦書房侍奉時倦極而睡,皇爺著奴婢將他安置在榻上,以為這回也照舊——此一時彼一時,皇爺這不還沒下令嘛!奴婢萬死,這便去拽他起來。”

藍喜急巴巴往寢殿走,皇帝在他身後猛地提聲:“等等!”

他腳步立時停住,又聽皇帝的聲音恢復了平靜容與,“你們在外面候著,朕進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