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有人意圖不軌

蘇晏大驚,揪緊被角,“王爺不可!”

“怎麽?”

“賤軀汙穢,不敢汙王爺尊目。”

“無妨,孤王又不是沒見過傷口,只是想看看你傷勢如何,才安得下心。”

蘇晏傷重體弱,哪裏爭得過他,沒兩下便被扯去薄被,一時羞憤交加,臉埋在褥子中,牙關緊咬,死死遏制住不顧一切跳起來痛毆他的沖動。

豫王輕巧地掀開他的小衣,見到斑駁交錯的猙獰傷口,也忍不住抽了口氣,又見他雙肩顫抖得厲害,以為是疼痛上來,忙握住他的肩膀,柔聲道:“孤王這裏有滇南密藥,對治療外傷有奇效。”

說著從懷中掏出一個竹罐,親手將膠狀的藥膏塗抹在他臀上。

蘇晏初時只覺毒辣辣地生疼,頃刻間化做異常清涼的感覺沁入肌理,傷口痛感立減,連頭腦也似乎清爽了許多,果然是療傷靈藥。

豫王在他衣角揩幹凈手指上的殘藥,“獻藥的南蠻子說,此藥可使刀棒傷口恢復如初,不留半點疤痕。若真如他所言,孤王可要慶幸保住了清河這一身無暇白玉。”

蘇晏終於忍無可忍,硬邦邦地道:“下官並非女子,何必在乎皮相,倘若有日投筆從戎,於戰場上揮戈返日,槊血滿袖,一身疤痕才是男兒本色。”

豫王愣怔一下,忽地大笑,“原以為清河風流妍嫵,八面玲瓏,如今看來卻是外柔內剛的性子,是孤王錯認。”

蘇晏暗罵:要早知道你是個吃硬不吃軟的主,找機會胖揍一頓,你丫就老實了!

豫王握住他的手,又在他抽手前及時松開,“孤王就愛你這般有骨氣的。這種事,你情我願才有滋味,強施淫威之舉,我向來不屑為之。清河若堅持以友相待,我也只好淡了那心思,倘若哪日能回我一些情意,便是喜從天降了。”

蘇晏不料他一番話說得懇切,倒是嚇了一跳,轉頭看他臉上神情,也辨不出什麽端倪來,只得半信半疑地聽了,滴水不漏地回道:“王爺言重,下官何德何能,竟得王爺赤忱相待,願將一片冰心,上鑒明月,下濯清漣,雖不敢說效子期伯牙,亦可秉持君子之交,方無愧於天地人心。”

豫王半晌不語,黯然笑了笑:“清河的心意,我明白了。”

他起身整了整衣襟,將那罐藥膏留在床邊,“你也累了,且歇著吧,改日我再來看你。”

蘇晏望著他背影離去,左思右想:他是個手握重權的王爺,無論如何我都得罪不起,我在這個世界勢孤力單,他若是一定用強,我能反抗得了麽?

是了,藍喜說得有道理,不往上爬,就要做別人的墊腳凳,手上無權,便無自保之道。既然在朝為臣,就要做個豪臣、權臣,否則下次再遇兇險,也不知身後有沒有為我收骨之人!

他決心已定,長長舒了口氣,忽然覺得未來的道路並沒有意想中那麽渺茫為難,就連精神也抖擻了起來。

此時蘇小北一臉忐忑地進了門,低聲道:“大人,我見門口那麽多兵差,又聽說是王爺,就沒敢攔著……”

蘇晏對他笑了笑:“不怪你,就算是我,也沒那膽子攔他。”

蘇小北顯得有些羞愧,又有些慶幸:“還好——”

蘇晏打斷他的話:“對了,我救回來的那人呢?”

蘇小北愣了愣,“日前大人去做事的時候,他還昏迷著,這兩日都忙著照顧大人,也沒人去看他,卻不知是死是活。”

蘇晏一聽壞了,萬一把人救回來又給渴死餓死,這叫什麽話,忙道:“你快去廂房看看,換換藥,喂喂水,要是還昏迷著,著緊去請個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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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人雲,雪夜閉門讀禁書,乃人生一大樂事。

如今正值暮春,無雪可賞,但壓箱底的小黃書還是應有盡有的。

蘇晏百無聊賴地趴在床榻上拿了本帶插圖的《如意君傳》翻看。

蘇小北輕聲敲了敲門,進屋道:“大人,那人醒了,只是還動彈不得。”

蘇晏把書冊一扣便要下床,不料扯動傷口,低叫一聲:“我倒忘了,自個兒也是個重傷員。罷了,你去問問那人姓甚名誰,是做什麽的。”

“小人也曾問過,他只一個字不答。多說幾句,便要瞪人,眼風裏好似有把刀子,駭得蘇小京臉盆也打翻了。”

蘇晏摸著下巴想了想,“這人倒是有點意思……幹脆你在我屋裏再擺張榻,把他挪過來,我跟他說話。”

蘇小北嚇一跳,“可使不得,小人看他生得矯健,右手虎口有繭,又帶著把切金斷玉的寶劍,肯定是個練武之人,若是他想對大人不利……”

蘇晏笑道:“他都傷成那德行了,還能怎樣?再說,我是他的救命恩人,他再怎麽樣也不至於恩將仇報。家裏就你們兩個打理著,把他挪過來,也省得兩頭奔跑照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