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亡國第一百四十五天(第2/3頁)

沈彥之看著床榻上那個前一秒還歇斯底裏後一秒卻面露譏諷的人,眯了眯眸子:“你都死到臨頭了,還有什麽可笑的?”

李信依然只是看著沈彥之怪笑,眼底甚至還有幾分高高在上的憐憫。

總管太監正要給李信灌毒酒,沈彥之卻又突然道:“把解藥給他,讓他有口能言就行,本王倒想知道,他在笑什麽。”

總管太監猜不透這位攝政王的心思,只得照辦。

解藥給李信灌下去後,他因下半身潰爛,上半身也躺太久生了爛瘡,加上長久的營養不良,連擡手的力氣都沒有,說話的嗓音也是啞得跟塊破鑼似的:“你以為殺了朕,就……就報仇了?”

李信譏笑道:“秦鄉關的局,是北戎大王子喀丹幫朕做的。”

沈彥之臉色驟變,卻仍是有幾分不信:“喀丹憑什麽幫你?”

李信怪笑道:“憑你入局後,羅獻身死和五萬羅家軍被坑殺在秦鄉關,他北戎直取河西走廊。”

沈彥之下頜瞬間繃得死緊,他很想告訴自己這都不是真的,但李信還在快意地笑著繼續說:“榮王還活著罷?你去問問他,當初去沈府迎親的,是不是一個高鼻深眼的外邦人,我當初同他說,那是我養的外邦高手哈哈哈……”

下一瞬,他的頭顱直接被沈彥之暴起一刀砍斷,血水噴濺一地,人頭從床邊掉落後還咕嚕嚕在地上滾了好幾圈。

殿內的小太監都沒忍住失聲尖叫。

沈彥之提著刀立在原地,描金織錦的袍角上全是血跡。

短促的尖叫聲後,整個寢殿又陷入了一片死寂。

沈彥之丟了刀,磕在地上發出“叮”的一聲脆響,刺耳又悠長。

他緩步走出大殿,那一身金紅的攝政王蟒袍,繡著繁復得令人眩暈的暗紋,叫日光一照,仿佛整個袍子都拖曳著鮮血。

沈彥之徑直去了天牢,這也是他回京後,第一次親自來看望自己這位所謂的父親。

榮王的狀況沒比李信好上多少,他的牢房緊挨著刑房,日夜都聽著那些受刑的犯人的慘叫聲,沒睡過一個好覺,精神極度崩潰,被帶到沈彥之跟前時,整個人蓬頭垢面,形消脫骨。

看到沈彥之衣著光鮮時,喜極而泣:“我兒肯原諒為父了?我兒是來接為父出獄的嗎?”

他身上帶著沉重的鐐銬,爬跪著過去抱住沈彥之雙膝,痛哭流涕道:“為父錯了,為父真的錯了,為父不該聽信那賤人的讒言,苛待你和嬋兒,你們是阿苑留給我的骨血啊……”

他不提早亡的發妻還好,一提沈彥之眼中戾氣陡現,重重一腳踹開榮王:“別這麽叫我母親,惡心!”

榮王被一腳踹至墻邊,額角磕出了血,也絲毫不在乎,只又爬跪回沈彥之身邊:“是是是,我不叫她,我出去後,日日跪在她牌位前懺悔,我兒,放為父出去好不好?”

說到後面,已是聲淚俱下祈求,對著沈彥之砰砰磕起了頭。

沈彥之重重閉上眼,這個人哪怕落到了這步田地,他心中的怨恨也沒有一點消減,反而只是徒增惡心。

他問:“你將嬋兒許給李信時,他派來接嬋兒的高手中,可有一個北戎人?”

榮王半點不敢敷衍,仔細回想一番後,連連點頭:“是有那麽一個人,身長八尺有余,高鼻深眼,一看就武藝不俗。”

得到了想知道的答案,沈彥之緩緩轉過身,居高臨下看著榮王:“知道我為何留你至今嗎?”

在榮王錯愣的目光裏,他冷冷道:“因為嬋兒還在。”

民間有個說法,父母在,才能為子女積攢福澤。

而且沈嬋心地軟,哪怕再恨榮王,也不願他做出弑父的事來,老一輩說,那是要遭天譴的,沈嬋不想沈彥之再背上這麽一樁債。

榮王顯然也明白沈彥之的意思,眼神在一瞬間變得極為驚恐。

沈彥之的目光卻涼薄刺骨:“嬋兒一去,你便也去地底下親自給她和母親賠罪懺悔吧。”

他一步一步走出了天牢狹長的甬道,身後是榮王尖銳淒厲的哭嚎聲。

很久以前,他也聽過這天牢裏傳出的悲哭聲,不過那次是文武百官為陸太師和秦國公送行。

沈彥之行至天井處止住腳步,擡起頭往那片四方孔透出的天光看去,大片大片的飛雪飄下,沾濕了他鬢發,落了滿肩薄雪。

……

當天夜裏,兩道文書從宮裏發出,一道是細數李信罪行,推翻他所建的大陳王朝的檄文;一道則是恢復沈嬋自由身,封她為翁主的詔書。

李信臥病多久,他便已把持朝政多久,朝堂上忠於李信的那批人,在這段時間已被他鏟除幹凈,留下的無非是些墻頭草,對於他發出的這兩封文書,哪敢有異議。

……

沈彥之披著滿身風雪回到沈府時,年邁的老管家已淚漣漣等在門口:“您快去見小姐最後一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