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她的閨名叫巳巳,聽著很……(第2/3頁)

他卻並不顯得焦急,七湯過後將盞放在陳國公面前,那乳霧澎湃,如積雪浮浪,他比了下手,“大哥吃茶。”

陳國公將建盞端起來,輕輕抿了口,舌尖上醇味彌散,帶著一點朦朧的惆悵,不由嘆了聲好茶。

對座的人舒展著眉目,捋了捋袖子,正色道,“官家的新政意在分權,如今衙門裏多出好些生面孔,都是從別處抽調出來的散階。我的意思是,眼下風聲鶴唳,局勢對你我未必壞,李氏嫡傳的子弟只有我們三人,手握重權本來就是大忌,侍衛司和殿前司被劃分了,天德軍目下尚且沒有動靜,三哥比我們更惴惴。大哥不防看開些,諸班直最壞也不過如此,比起天德軍瓜分三成劃入平盧軍,咱們這點變動,不過是小巫見大巫。”

陳國公聽他這麽說,心裏倒安定下來,細想確實是這個道理,官家提防每一個人,他們在上京的因為便於管轄還好一些,遠在豐州的楚國公李禹簡,卻更應當提心吊膽。

他們這堂兄弟三個,並沒有出現三足鼎立的狀況,李禹簡的父親雍王本來就是個不好打交道的人,李禹簡也隨他父親一樣,驍勇但桀驁,和陳國公明爭暗鬥了好些年。李臣簡呢,年紀最小,小時候就追著大哥哥跑,到了這麽大年紀,雖說封了爵,執掌了官衙,也還是唯大哥哥之命是從,因此兄弟三個裏,只有李臣簡和陳國公最親厚。

是啊,萬事不可操之過急,他們急,自然有人比他們更急。兩司的大權被瓜分了,他們還有閑工夫坐在這裏喝茶,傳出去,似乎也可以暫且穩定官家那顆無處安放的心。

既然公事毋需多談,那就談談私事。陳國公想起昨夜他把江珩送進雅閣後,自己便離開了,後來他們談論些什麽,自己並不知情,便追問李臣簡,“江侯來,可和你說了什麽?我和他提起筵是你起的,看他很有見一見你的意思,想必又是為了那樁婚事吧?”

李臣簡點了點頭,“所以今日我要去舒國公府上拜會,聽一聽江家小娘子的看法。”

陳國公笑起來,“六禮都過了,只等親迎,你還管人家叫小娘子?”

他有些不好意思了,赧然說:“不叫小娘子,還能叫什麽?”想了想哦了聲,“對了,她的閨名叫巳巳,聽著很是靈動,對吧?”

陳國公簡直忍不住想笑話他,一個沒見識過女人的漢子,對那未過門的妻子真是滿含著向往和熱愛。

唉,這樣的感情真難得,想當初自己也曾對夫人一腔赤城,可惜夫人是最矜重的那等大家閨秀,放到場面上力壓四方,但就過日子而言,未免無趣了些。天長日久,感情漸漸消退,最後剩下的,也只有對正室夫人的敬仰和尊重了。

說起靈動,倒又想起一樁來,陳國公笑著說:“聽說你那位小娘子,如今成了上京的紅人,我前日回家,看見靜存正擺弄一個核桃屋子,說是開國侯家小娘子送給每位貴女的小禮。靜存喜歡得什麽似的,直說忌浮哥哥娶了位好夫人,等下月你們成了親,她還要去你府上借住兩日,跟著阿嫂做乾坤核桃。”

李臣簡聽了一笑,“這樣很好,讓她們在閨中做伴,日子過起來才不無聊。”

可陳國公直和他打趣,“你眼下是這樣說,等將來夫人果真被她們纏住了,只怕你又要生悶氣,吃妹妹們的醋。”

兄弟兩個聊這些家常,只要不摻雜政事,就是最快樂的時光。

陳國公又略坐了會兒方起身告辭,他送到門前,轉回身時見長松從外面跑進來,喘著大氣說:“公子,拜帖送到了,小娘子說恭候公子大駕。”

他頷首說好,重入衙門處置公務,一上午忙得很,待一切安排妥當,日已中天了。

衙門裏有現成的飯食,他寥寥用了兩口,便讓小廝備車趕往舒國公府。眼下時節暑氣正盛,早些去,把話說完了,不耽誤姑娘午睡。

其實再三見她,本來是不相宜的,當初與舒國公嫡女定親,印象中似乎只有下聘那日來過一回,後來的兩三年他一直在息州任團練使,也似乎找不到任何需要登門的理由。倒是如今這門婚事,牽扯的家務事多了些,見了舒國公夫人還需先陳情,再三地說自己冒昧了,這麽大熱的天,來貴府上叨擾。

這麽個霽月光風的人,做不成郎子,做外甥女婿也是極好的,明夫人笑著說:“這是哪裏話,總是我那沒氣性的妹婿找上了你,否則哪裏要麻煩你來調停。”

說著將人往內院引,前院和後院之間有道木柞回廊,交界處的亭子做得很雅致,拿直欞移門和竹簾隔出一個小小的茶室,正適合用來會客說話。

他走上木廊,遠遠便看見有個身影站在亭子前,穿著海天霞的高腰襦裙,胸前霜地色的裙帶隨著微風柔曼地飄拂著,任何時候都是沉靜無波的樣子。及到面前,也照例不見半點怯懦之色,穩穩向他納福,叫了聲“魏公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