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梅菜扣肉 阿意,舅舅來接你回家了……(第2/2頁)

姜言意無辜眨眨眼:“朱師傅您說什麽呢?我只是瞧著外邊雨下的大罷了。”

朱廚子更氣了,他的位置正好在靠近營帳門口的地方,他惱火道:“你分明就是想偷學扣肉的做法!”

比起朱廚子的七竅生煙,姜言意則顯得格外淡定,她道:“我就是想學,您灶台圍了一圈人,我也得看得到才行啊。”

調侃的語氣讓營房裏的人都笑了起來。

“朱師傅,姜師傅在灶上算您的小輩,您這當長輩的怎老跟小輩過意不去呢?”

“怕不是見姜師傅得了幾次賞,朱師傅覺得自己技不如人?”

先前得過姜言意好處的火頭軍都幫她說起話來。

朱廚子被扣了一頂欺負晚輩的帽子,險些沒給當場氣暈過去。他繼續讓火頭軍擋在灶台前,發誓絕不能讓姜言意偷學。

姜言意也沒空再理會這胖老頭,埋頭繼續做自己的梅菜扣肉。

她把放涼的五花肉切片,放入事先調好的醬汁裏上色、腌制入味。

鍋裏下油,幾刀下去就把姜蒜剁成了碎末,把姜蒜和著八角香葉一起下鍋炒香後,倒入梅幹菜繼續翻炒,入味了才起讓秋葵熄火,用筷子挑出裏面的八角和香葉。

軍中做扣肉有專門的粗陶碗,姜言意把抹好醬汁的肉一塊塊碼進碗裏,豬皮朝下,肉片壓緊,不留一絲縫隙,最後才把炒好的梅幹菜鋪上去,放進蒸籠裏蒸。

做完一百個扣碗,姜言意終於得閑片刻。

外面不知發生了什麽事,喧嘩得厲害,營房裏面不少人都擠到門口去看熱鬧。

姜言意扭頭看了一眼,沒那個興趣去瞧。

見秋葵似乎想去,她便坐到火塘子旁幫她看火,讓秋葵放心去看熱鬧。

不多時,秋葵就一臉諱莫如深地跑回來了,“花花,劉成被判了腰斬。”

姜言意微微一愣,劉成犯下的罪行,還不至於被判腰斬吧。

她看了看擠在營房門口的人群,有些難以置信道:“在火頭營外面行刑?”

秋葵趕緊搖頭,“不是,外邊死了一個人,是咱們隔壁營房的那個胡姬,以前還跟劉成好過呢。”

秋葵一說胡姬,姜言意就有印象了,那是個比春香還豐腴嫵媚的女人,不過存在感很低,仿佛是在刻意隱藏自己一般。

劉成殺人未遂被判了腰斬這樣的重刑,跟他好過的胡姬也突然死了,姜言意覺得事情可能不簡單。

她問:“那個胡姬怎麽死的?”

秋葵小聲道:“虎步營的人過來找她,才發現她早死在了帳篷後面,被擡出去的時候,屍體都僵了,聽說是拿了廚房的菜刀自己抹脖子的。”

姜言意蹙眉,屍體都僵硬了,顯然那個胡姬不是剛死的。

又是自殺……難不成是為了殉情?

可就算是殉情,劉成都還沒死,她這也太趕了些吧?

除非她身上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

姜言意莫名地覺得接下來可能不會太平,現在她只求自己偽造的戶籍能蒙混過關。

管理她們這些營妓的小頭目之前已經透出過風聲,等核實她們的身份後,很大幾率會讓她們這些良家女離開軍營,恢復自由身。只盼著那名胡姬自殺不會對此事產生什麽影響。

姜言意原先還打算著,等她離開軍營安身立命了,有機會還是回京城去看望一下原身的娘。

她占據了原身的身體才能又活一次,該盡的孝道還是得幫原身盡。

*

天灰蒙蒙的,靄靄薄雲堆在天邊,一寸寸將暮色合上。

雨已經小了,道旁倒伏的枯黃雜草上掛著水珠。

滿目荒夷的矮坡上,只見孤零零的一個墳包。

周圍雜草叢生,因是新墳新土,墳包處光禿禿的,顯得格外紮眼,也格外淒涼。

一雙黑色筒靴踏著一地泥濘緩緩走來,冷風揚起他的衣擺,在蕭瑟的的天地間劃出一道淩厲的弧度。

他身後的隨從不斷揮灑著白色的冥幣,有的落到道旁的雜草上,有的落到路中間,被踩進泥裏,還有人舉著冥紙糊成的招魂幡。

是引魂的儀仗。

男人走至墳包前停下,身軀凜凜,鬥笠下是一張輪廓分明的剛毅臉孔,蓄著短須,更顯威嚴,只不過眼眶隱隱發紅。

他看著墳包前那塊沒有刻任何字跡的單薄木碑,伸出粗糲的大手,緩緩撫了上去,嗓音發啞:“舅舅自被貶永州,不知京城諸多變故,舅舅來遲了,叫你在這窮地受了這麽多苦……”

說到後面,嗓音已是哽咽。

堂堂八尺男兒,戰場上眼皮都不曾眨一下的鐵血漢子,卻在這一刻泣不成聲。

他若能早一步得到消息,便是冒著殺頭的大罪,也不會叫外甥女被龍椅上那位無德之君送來這窮地這般羞辱!

他摩挲著木碑,眼眶通紅:“阿意,舅舅來接你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