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龍咬尾(七)(第2/4頁)

白令生硬地說道:“屬下只是個紙人,不通人情世故,只是還望殿下再用苦肉計前知會一聲,省得屬下捉襟見肘,尋不到丹藥。”

莊王像縱容黑貓撒潑一樣點了點他,作勢要起身:“你不管,我自己拿。”

白令這才默不作聲地轉身捧起白玉咫尺,拿到他面前。

“老天爺,怎麽又這麽長。”莊王大略一掃,見咫尺上又是通篇自吹自擂,奚平已經將自己“靈感甲等,天資卓絕”這事換著花樣說好幾天了,三紙無驢的廢話看得莊王眼睛疼,“行了拿走吧,就知道他沒正事……等等。”

他目光忽然停在了咫尺一角,只見奚平結尾寫道:“龐都統送的那半人不鬼的小廝,容貌醜陋,不會說也不會寫,甚是蠢笨,遠不及號鐘。但在潛修寺,只好將就了,孫兒給他取名奚悅,盼他能借幾分靈性。”

莊王有點蒼白的手指捋過咫尺上的字跡:“奚悅……”

他沒記錯的話,奚平底下本來有個小三歲的兄弟,養到快一歲,沒立住。那孩子夭折時已經起了大名,就叫“奚悅”。

怎麽好端端的,給半偶取這個名字?

他小廝不都用琴名嗎?

這是……想家了?

莊王皺了皺眉——不對,他這表弟每次溜出門都跟脫了韁似的,永寧侯不斷他零花錢,都拴不回來這野驢,他就壓根沒長“想家”那根柔腸。

那小子從小就報喜不報憂,在外面闖多大禍回來都跟沒事人似的,不逼到沒辦法不帶說一聲,怕是遇見什麽事了。

莊王沉吟片刻:“新城長公主最近是不是去南聖廟裏小住了?”

“是,”白令道,“跟駙馬鬧得不太愉快。”

“去寫份拜帖,”莊王道,“我去南聖廟祈福……求家國平安,父兄和睦,順便給大姑母請安。”

潛修寺裏,這天除了姚啟等不幸沒通過靈感芥子的,其他人都不用一大早去乾坤塔受難——蘇長老騰出空來了,要帶他們四處熟悉一下環境,講講門規。

奚平一路被常鈞扯著耳朵灌八卦,才知道這位慈眉善目的老頭居然是個不得了的人物。

“蘇長老是前任天機閣總督,歷經六朝,年紀大了才退隱。當年瀾滄叛逆圍困金平的時候,天機閣精銳都在想辦法突圍傳訊仙山,他那會兒初出茅廬,留下來跟支將軍一起守過城,至今跟支將軍交情甚篤。據說他靈骨已成……就是靈竅期大圓滿的意思,離築基只有一步之遙。”

奚平不知是起太早缺覺還是怎麽的,心不在焉,連常鈞說話也沒聽太仔細,隨口搪塞一句:“那怎麽沒築?”

一個聲音在他身後笑道:“哪能隨意築基?築基得先入內門。”

眾弟子忙上前見禮:“蘇長老。”

蘇準戴著草帽,拎著竹杖,像個貌不驚人的老樵夫。

他慢悠悠地順著石階走上來:“築基不是水到渠成的事。伐經洗髓靈骨成,也只是肉身達到了築基條件。除了靈骨,你還須得找到自己的‘道心’。我啊,道心不知道在哪個猴山上呢,入不得門,還是在紅塵裏泡到老死吧。”

周樨跟上來接話道:“長老,道心很難得吧?”

“自然。”蘇準笑道,“你看蕓蕓眾生,幾人不是每日悶頭掙命?知道自己奔頭在哪、為何而活的何其鳳毛麟角。一年到頭尚且不知自己始終,何況是要找一顆千百年從一而終的道心呢?”

又有弟子問道:“長老,那是只要找到‘道心’就能築基嗎?”

蘇準搖搖頭:“得按規矩來,外門弟子不許築基,你得持仙門某位升靈峰主親自簽的‘接引令’,先拿到內門弟子身份,登記在簽發接引令的峰主名下,由峰主分配一處仙山‘道堂’才行……哎,你們看,我們到‘煙海樓’了。煙海樓是潛修寺中的藏書閣,你們閑時可以過來借閱典籍——不過珍貴孤本上有符咒,只能在煙海樓裏看,想帶出去得自己謄寫抄錄。”

奚平對高聳入雲的煙海樓毫無興趣,只隨便掃了一眼,就扭頭問蘇準:“長老,築基必須得在仙山嗎?那外面那些邪祟是怎麽築的?”

他這一問如炸雷,正在交頭接耳的眾弟子陡然一靜——刑堂長老面前問邪祟怎麽築基,這奚士庸可真是長了張好嘴,平均三天得罪一位仙長。

蘇準沉默了片刻,看了他一眼:“你問我……邪祟?”

就在眾人等著看慈眉善目的蘇長老怎麽發作時,卻見他將手中竹杖一揚,點了點路邊的稻童:“記下,奚士庸,這月加個‘靈石點’。”

奚平:“……”

加個什麽?

“你們月例是三顆藍玉,每月最後一日發放,攢夠十個靈石點,就可以去澄凈堂兌一顆額外的藍玉靈石。不過萬一被扣了點,也是要扣罰月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