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尺熱(第2/3頁)

說完她便舀了一勺藥汁出來,放在段胥的唇邊:“張嘴,喝藥了。”

段胥皺著眉偏過頭,他早就燒到神志不清,此刻本能地厭惡藥的苦味,任誰說他也不張口。

賀思慕低聲道:“還是這麽怕苦,有蜜餞嗎?”

段靜元馬上站起來:“我馬上去買!”

“算了。”賀思慕端起碗仰頭喝了一口,然後扶起段胥的後背,對著他的唇吻了下去撬開他的牙關,段胥的喉頭終於動了動——將那口藥喝了下去。

她離開段胥的唇時,段胥卻伸出胳膊摟住了她的脖子。他臉上有痛苦神色,不知道是被病痛所折磨還是別的什麽,他緊閉著雙目喃喃道:“思慕……好苦……唔……”

不待他說完賀思慕便低下頭去喂他第二口,堵住了他的聲音。他胳膊在她的肩膀上沒有方向地揮了揮,修長的手指最終抓住了她後腦的頭發,他費力地仰起脖子。

那聲音就逐漸變了味道,藥汁過渡間夾雜著唇舌交纏的水聲,賀思慕放開他時他便又開始喊她的名字,說不到兩遍就又會被她堵住嘴,這樣斷斷續續地將一碗藥喝了下去。

賀思慕將空碗放在一邊,想把段胥放回床上,但段胥卻不肯撒手,他埋首在她的頸間,臉頰貼著她的臉,胡亂地說道:“好苦……我不要……我不想喝……思慕……”

她安靜了片刻,終於擡起手拍拍他的後背,輕聲道:“沒有了,喝完了,段狐狸。”

他摩挲著賀思慕冰冷的皮膚,或許是因為燒得神志不清,他格外依戀她身上的溫度,將她抱得越來越緊,像是把全身為數不多的力氣全花在了這裏。

“好熱,思慕,我好難受……”他緊緊皺著眉頭,仿佛痛苦無法紓解般,小聲說道:“抱抱我。”

賀思慕拍著他後背的手停住了,她沉默片刻,終於嘆息一聲,慢慢挨過身去伸出胳膊抱住他的後背,將頭埋在他的肩膀上。她的力道有點可怕,像是收不住般緊緊地將他擁在懷裏,是融入骨血的那種擁抱。

好像她懷裏這個,是她不可以失去的人。

段靜元怔了怔,繼而低下眼眸悄無聲息地離開了段胥的房間,把房門關好。

段胥醒過來的時候天光大亮,折磨他一夜的熱度已經褪去,他有些迷茫地望著窗戶,目光在房內逡巡一圈繼而落在趴在床邊的段靜元身上。他皺著眉頭想了想,昨夜沉英住在城外軍營中,所以是靜元照顧了他一晚上?

段靜元動了動從手臂中擡起頭來,看見段胥已經醒過來便滿目驚喜,三哥再不醒她就真要告訴爹娘去了。她伸手去摸摸三哥的額頭,長長舒了一口氣,繼而氣道:“你嚇死我了,三哥你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段胥撐著身體坐起來,笑道:“大夫說我這是怪病,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昨夜辛苦你照顧我了。”

段靜元怔了怔,她有些猶豫,觀察著段胥的表情道:“昨天晚上的事情,你不記得了?”

段胥有些驚訝:“發生什麽事情了?”

段靜元支支吾吾半天,終究是咬牙道:“賀姑娘來過了,你的衣服是她換的,藥是她喂的,你……你還要人家抱你!”

段胥揉著額頭的手僵在半空,他愣了許久才道:“她……來了?我是不是喊她名字了?”

段靜元大幅度地點頭,道:“你喊得可起勁兒了。”

“賀思慕。”他幾乎是立刻就再次喊出了她的名字。段靜元奇怪地看了看段胥再環顧四周,恍然大悟道:“所以只要你喊她,她就會出現嗎?她昨天還說她是受人所托來見你一面呢。”

房間裏並沒有賀思慕的身影出現,看來那只是一次意外。

段胥皺了皺眉,笑著嘆息道:“原來是這樣,只是一面麽。”

晨光把室內照得明亮,段胥身著白衣單衣面色也蒼白,他說著有些傷心的話,可那雙圓潤含光的眸子含著笑意,仿佛明朗無憂。這是段靜元最熟悉的三哥,但她卻想起來昨天夜裏抱住賀思慕的段胥。

她心中微動,思索了片刻咬咬唇問道:“三哥,你也會撒嬌嗎?你其實……是一個喜歡撒嬌的人對嗎?”

她從來沒有見過段胥撒嬌,在她的記憶裏三哥愛笑、活潑、無憂無慮,但是與父親母親絕不親昵,甚至有些客氣和疏遠。他這輩子似乎從不需要從誰那裏討關愛或心疼。

所以她覺得三哥是不會撒嬌的,不會抱著一個姑娘死死不肯松手,低低地說我好難受,你抱抱我。

可或許他是一個喜歡撒嬌的人呢?她總覺得,她其實並不了解他。

段胥怔了怔,他似乎覺得這問題有些好笑,剛想回答“不是”,卻不知道想到什麽停下了話頭。

他沉默片刻,眉眼彎彎道:“我習慣故意示弱來騙得一個人心軟,可能是騙得太久了,假的也成了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