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第4/9頁)

他幾乎立刻便退後了一步,她的手掌一下子落空。她跌了一下,疑惑地看著自己的手指,又看向他:“連三哥哥你怎麽了?”

“沒有什麽。”他飛快地否認。

“不是吧……”她不大相信,“因為跳得很快啊。”

前面的巷子裏突然一聲響鳴傳來,七色的焰火騰空而起,成玉轉頭看了一眼,但因更關心連三之故,因此只看了一眼便將目光重放回了他身上,卻見他側身避開了她。這個角度她看不見他的臉,只聽到他若無其事地:“你喜歡看煙花吧,我們走近看看。”話罷快步向巷子口而去。

成玉追在後面擔憂:“不是啊,連三哥哥你別轉移話題,你心跳那麽快,你不是病了吧?”

國師和季世子跟在連三和成玉身後有段距離,因中間還隔了段喧鬧人流,故而聽不見他二人在說什麽。國師在來路上已經弄明白了,連三和小郡主定然是有不一般的交情,但國師也沒有想太多。

方才風起時,因前頭堵得太過,他們就找了棵有些年歲的老柳樹站了片刻。

季世子屈膝坐在樹上,不知從何處順了壺酒,一口一口喝著悶酒。

季世子喝了半壺酒,突然開口問國師:“大將軍不是不喜歡阿玉麽?”

國師靜默了片刻,問:“你是在找我討論情感問題?”季世子默認了。

國師就有點懷疑人生,近年流行的話本中,凡是國師都要禍國殃民,要麽是和貴妃狼狽為奸害死皇帝,要麽是和貴妃她爹狼狽為奸害死皇帝。國師們一般幹的都是這種大事。沒有哪個幹大事的國師會去給別人當感情顧問,哪怕是給貴妃當顧問也不行。

國師沒有回他,對這個問題表示了拒絕。

季世子一口一口喝著酒,半晌:“我是不是來晚了?”

國師有點好奇:“什麽來晚了?”

季世子也沒有回他。

在他們言談間,異風已然停止,國師心知肚明這一場風是因誰而起。月夜是連三的天下。國師只是不知連三召來這一場狂風所欲為何。

一旁的季世子仰頭將一壺酒灌盡,道:“來京城前,我總覺得一切都還未晚。”

國師覺得看季世子如此有些蒼涼,且世子這短短一句話中也像是很有故事。但國師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因此只仙風道骨地站在樹梢兒尖上陪伴著失意的季世子,同時密切注意著前頭二人的動向。

前方三殿下領著小郡主離開了人群熙攘的長街,過了一個乳酪鋪子、一個肉食鋪子、一座茶樓,接著他們繞進了一條張燈結彩的小巷。

國師默了片刻,向身旁的季世子道:“你知道我是個道士吧?”

微有酒意的季世子不能理解國師緣何有此一問,茫然地看著前方沒有回答。

國師並不介意,自顧自道:“不使法術的時候,我其實不太認路。”

季世子依然沒有回答。

國師繼續道:“世子你來京城後逛過青樓嗎?”

季世子臉上終於有了一點表情,季世子:“……”

國師道:“京城有三條花街最有名,彩衣巷、百花街、柳裏巷,皆是群花所聚之地,百花街和柳裏巷似乎就在這附近。”

季世子:“……”

國師用自個兒才能聽見的聲音自語:“不過,帶姑娘逛花街這種路數我在先帝身上都沒有見到過……”不太認路的國師不確定地偏頭向季世子,“你覺得方才將軍他領著小郡主進的那條巷子,是不是就是三大花街之一的柳裏巷來著啊?”

國師沒有等到季世子的回答,柳裏巷三個字剛落地,季世子神色一凜,立刻飛身而起飛檐走壁跟進了那條巷子中。

國師雖不擅風月,但侍奉過那樣一位先帝,其實他什麽都懂。什麽都懂的國師覺得自己能理解季世子,但他突然想起來自己並不是季世子一邊的而是三殿下一邊的,國師陡然一凜,也趕緊跟了上去。

三殿下的確領著郡主進了花街,二人不僅入了花街,還進了青樓。

時而逛逛青樓,這於三殿下和郡主而言,其實就是個日常。

但國師初次遭遇這個場面,不由感到崩潰。國師感覺季世子應該也是崩潰的,因為他眼睜睜看著世子一路追著二人,有好幾次都差點從快綠園的院墻上栽下去。這令國師感到了同情。

成玉坐在快綠園中臨著白玉川的一座雅致小竹樓上,聽著琵琶仙子金三娘的名曲《海青拿天鵝》,並沒有覺得自個兒一身裙裝坐在一座青樓中有什麽不對。

方才她同連三在柳裏巷看完焰火,一仰頭她就注意到了一旁屋舍上的牌匾,見楠木匾上金粉刷出“快綠園”三個大字,她忽地想起來快綠園中有個琵琶彈得首屈一指的花娘叫金三娘,便問了連三一句,沒想到就被連三帶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