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離婚爭論,你問過孩子意見嗎……

說實話,許少庭是能理解他這便宜爹為什麽要和妻子離婚。事實上,當那青年和他妻子出現在同框的場景裏,任誰知道了他們是一對兒夫妻,才是都要驚掉下巴。

不說,許懷清看外表不過二十五六,妻子看外表則三十有余,兩人粗看說錯了十歲都信。

再者,許懷清一手拎著西裝外套,一手插兜,只站在那裏不動,就是風光霽月的一道剪影。當他有了動作與言語,更是顰笑之間都似工筆畫般的美好。

這是一個無論從氣質到長相,都過分卓越的青年。

再看他的妻子,穿著藍布褂子,裹著小腳,泛黃的臉蛋是因長年累月的寡言少語,繼而養出來的沉默到近乎木訥的氣質。

許少庭想,這倆人組成夫妻也是搞笑,他們兩個都不像一個時代的人。

再一琢磨,許少庭心道,那更是怪哉,這樣都能生兒育女,那豈不說明更是真愛?他這個活生生的大兒子都十六歲了,說明男方至少忍了十七年了吧,十七年都過來了,這等到妻子年老色衰說離婚……

呸!許少庭心中罵道,渣男啊!

許懷清一句離婚,大廳眾人都靜了一瞬,大房太太和二房太太明顯都被這詞給嚇到。

就連老太太也難得給張氏說起了好話。

她對許懷清不滿的說:“張氏可沒做錯過什麽,兒子女兒都給你生了。你呀,要出去住也就罷了,離婚又是什麽?不就是休妻嗎?你這是在外面有別的女人了?只管擡進門做姨娘就行了,這麽大人了別瞎胡鬧了。”

珍珍拽著許少庭躲在了邊上,大廳中央孤零零的站了個許懷清。

許少庭心裏嘀咕,他該不該開口呢,就算他自己親爹媽去的早,他也明白,有親娘和沒親娘的區別。

況且張氏對他是極好的,他於理也不該看著這個可憐的婦人被丈夫掃地出門。

許懷清便又開口了,這青年從頭到尾語氣都異常平靜,眾人就知,他不知是在心裏想象了多少遍說出這話的場景。

許懷清直直面對老太太:“媽媽,在您的心中,我便是這樣的人嗎?”

老太太嘴一撇:“那你說什麽離婚?不是外面有人了,你又一年半載的不著家,張氏還能哪裏惹到你?”

許少庭就聽他這便宜爹說:“您從小就告知我,我有一門早年定下的親事,待我長大後,我想真正的夫妻該是先相愛了,於是這世間才有了新婚的男女。”

“您那時告訴我,若我不願意娶張氏,等她的可能就是成為貞節牌坊下的一具新屍體。”

許懷清說到此處,許少庭聽得打了個哆嗦,他擡起胳膊嘟囔:“這吃人的舊社會啊。”

珍珍訝異的小聲問:“什麽吃人?”

許少庭順嘴就答:“人吃人。”

珍珍嚇了一跳,還要問人怎麽會吃人,吃的是什麽人,就被大老爺和二老爺瞪過來,用眼神警告他們兩個小崽子閉上嘴。

老太太坐在上首位置,聽到兒子的話,她不知想到了什麽,竟笑眯眯的說道:“三兒,我沒騙你,你當年若是不娶張氏,就他們張家那做派,可不就是要把被退婚的姐兒給沉塘,畢竟一個姐兒可不值錢,死了還能給家族添一分名聲。怎麽,你以為我當初的話是在誆你?”

許懷清搖頭,他輕聲的說:“媽媽,我當然信你說的話。所以我想,這女子的一條命就系在了我的身上。”

“那麽於我。”許懷清話語中竟帶著了股悲切,“她就是我一生的責任了。”

當這句話說出,許少庭不知道許家其他人是如何個想法,可他竟是心間打顫,他竟然被這青年的話語感動到了。

老太太皺了眉,顯然和許少庭想法很不一樣。

這老婦人嫌惡的回道她兒子:“你這話說的怪惡心的,可別讓我再聽到這樣的話,太糟心了。”

大老爺也捋著他那把胡須說:“三弟,你都這麽大人了,不要總是像個小孩子一般,看看你都說的是什麽話。”

二老爺也不贊同的說:“謹言慎行,老三,你這麽多年書都白讀了嗎?”

許懷清沒理睬這兩個兄長,他看著上首的老太太,也看著這明明也該是主角之一的妻子,卻一言不發,好像他們正在討論的事情和她沒關系似的。

在場的諸君就聽這青年,言語清楚的說了下面這段話:“阿五,我想敬你,愛你,也想過這一生和你執手走到生命盡頭,在這輩子結束的那一刻,是你,亦或是我,握著對方垂垂老矣的雙手,伴在彼此的身旁。”

“我真的這樣想過。”許懷清深深看了一眼那女子。

爾後他於心不忍般的長嘆一聲:“可是,我終究是想錯了。”

在這句話落下後,那一直沉默的婦人突然就落下兩行淚水,她兩只手絞在一塊,終於肯擡頭去看她年輕的丈夫。她伸長了脖子,長大了嘴巴,這沉默了太久的女人帶著濃重而悲愴的哭腔,對她的丈夫嘶吼著發出了質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