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懲罰(第2/3頁)

他聲線顫抖,帶著泣血般後怕與痛苦,像是抱怨,又像是告白。他咬上鐘闌耳垂,像一只野狼,用尖牙折磨那點軟肉。

“你如果知道我死了,恐怕不會有半點心軟吧。因此也不會設身處地地為我想。”

鐘闌忽地清醒,他非但沒有害怕,反而心裏漲呼呼的,像是充滿了酸澀的霧氣。

聞姚的聲音在他耳邊顫抖:“又是這般,都多少回了。從不用考慮我的感情,從不回應,只要招手就能讓我過來。”

鐘闌連忙打斷他:“等等,哪裏有很多回?”

驟然,聞姚的聲音停了。洶湧的感情在瞬息間散落不見,轉而是他壓低的、帶著惡意的聲線。

鐘闌剛想辯解,忽地,他再次漲紅了臉,喉嚨底下翻滾著無力出口的話。他坐在聞姚懷裏,後背貼著聞姚的胸。聞姚拿起毛筆,重新塞進他的手,另一只繞過他的身體替他擺好奏折。

聲音帶著冰冷的笑意:“今日,我陪陛下處理政務。不處理完,不用休息。”

“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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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日,小廚房裏燉煮補材的頻率越發高了。朝臣雖已習慣鐘闌不上早朝,但也難免擔憂,謠言幾經波折,傳到前朝時變為陛下生病了。

鑒於前些時日鐘闌處理政務無比盡心盡力,三朝元老都不禁感嘆其勤奮。

辛國老臣自然無比驕傲。他們大多都知道辛國君的“英明”,還特意與原先南穹的臣子們添油加醋地宣傳鐘闌曾經的光輝事跡。

南穹的臣子們大驚:“先前聽聞辛國君……並非精於朝政。如此看來,傳言多是謬誤。”

辛國老臣們卻搖頭,神秘道:“這是陛下的良苦用心。”

朝臣們各自獻上從各處搜得的珍貴藥材與補品,然而鐘闌的大門總是緊閉的,有專人在院內接收各位的進獻並登記。

幾位臣子告退時正好遠遠見到殿堂的一扇窗。紙窗半撐著,一玄袍青年撐著下巴,困倦地搭著眼皮,手握毛筆,眉頭微蹙。容顏俊美而仙逸,即便是疲憊與倦色卻也只能為其添上兩分易碎感。

其中一位年輕的南穹臣子立在原地看呆了。他從未看清過辛國君的臉,剛才一晃神還以為是哪位小神仙在晨讀。

然而,旋即他與其他幾位老臣一同露出了欽佩與不忍。

陛下太憔悴了。

臣子眨了眨眼,呼吸放緩,似乎想要看得再真切一些。

忽然,一聲粗暴的砰聲。拄著窗子的木頭被一把拉開,窗戶狠狠砸了下來,驚醒了年輕的臣子。窗剛關上的瞬間,縫隙裏閃過一片暗紅鎏金,似乎還有兇狠的眼神。

他立即後輩發涼,縮起脖子,立刻拉著其他臣子匆匆離開了。

屋內,聞姚神色未明地轉頭看向鐘闌。

他未嘗不知道鐘闌這幾日辛苦——實際上,鐘闌不再需要每天喝那些防止他逃跑的藥了。鐘闌非但沒有逃跑,反而安靜且沉靜地每日按時處理政務,似乎正如朝臣們口中勤勞為民的國君一般。

但他不知道鐘闌到底是出於什麽想法。

屋外有人敲門。聞姚親自開門,從吳庸手裏接過桃膠羹,關上門親自端至鐘闌身旁。

鐘闌的眼神沉靜,如他本人一樣,既冷靜寡情卻又慈悲,睫毛半垂如羽扇翩躚。鵝頸自玄袍衣領間探出,優雅卻煩勞地垂著。

“陛下,”聞姚將桃膠羹放到桌沿,“別太累了。”

鐘闌這才擡眼,揉了揉幹澀的眼睛:“嗯。”

他接過碗,動作麻木地舀進嘴裏,眼睛卻虛虛地盯著空中某一點,有些魂不守舍。

聞姚的聲音放得更輕更柔,小心地問:“陛下,近來分一些瑣碎的事情出去吧。”

“行。”

許是鐘闌乖得令人心疼,聞姚半蹲對視:“陛下不是說不想勞作嗎?”

“聽了你的心事,”鐘闌微微撇開眼神,露出一個溫和豁達的微笑,“有些自責。”

聞姚心口一緊。

鐘闌微側的臉似乎蒙了一層淡淡的微光,聖潔、高貴卻給予人憐憫,淺色眼眸溫柔。他和以前一樣,卻比以前多了一點只對聞姚的感情。

聞姚憐惜地虛抱住他,頭枕在他肩上:“謝謝,謝謝……”

他雖不想用力,卻無法控制自己越抱越緊。

“只要有一點點,有一點點感情是對我的就好。”

鐘闌嘆了口氣,在聞姚看不見的角度扯出了一個無奈清明的笑容,挑眉,擡手摸摸聞姚的後腦勺。

還是有辦法擊破你的。

吃軟不吃硬的小東西。

刺耳的聲音吊在門外,急切無比:“急報——”

聞姚放手,看向鐘闌,與他同時皺眉。

吳庸氣喘籲籲領著戶部尚書進來,兩人臉上均無比急切。

聞姚本不讓人見鐘闌,這座殿內無臣可入,然而此時他們卻顧不上這麽多。吳庸連忙下跪:“陛下,殿下,出大事了!奴才管不了這麽多,只能先領人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