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勤王

“領兵者誰?”

戶部尚書立即回答:“辛國鎮遠侯。”

鐘闌若有所思。鎮遠侯是為國為民的忠臣,然而性格不懂變通,有些一根筋,原著中在恒澤公篡位後因拒絕承認而獲罪斬首。清君側通常會成為叛亂的借口,但他相信鎮遠侯不會起兵造反。

戶部尚書呈上完整的奏疏,詳細描述了事件的起因、經過、結果。事情果不其然。

由於兩國合並後的新朝廷在原南穹,一幹奏折均寄送至南穹由兩國老臣共同參閱,途中幾經南穹朝臣之手,他們深知南穹入不敷出,恐鐘闌念舊情而逼南穹將余糧吐出來,因此在層層上報途中將事情輕描淡寫或是略過。

鎮遠侯等人卻不知這一切,認為自己的奏折完好傳到了京城,之所以等不到援助,只有可能是因為鐘闌無力決策,聞姚作為南穹人偏心而已。

這也讓他們深信,從不出席朝會的鐘闌被架空了

兩國合並,不可能毫無間隙,稍加挑撥便可撬動微妙的關系。

此次起兵可謂悲壯。若非兵力浩蕩引起京城注意,朝中甚至無人知道辛國遠郊將淪為餓殍遍野的煉獄。他們與其說是出兵討伐,不如說是以此博取關注、以換生路。

鐘闌眯著眼睛,纖長的睫毛蓋住眼中波瀾,平靜得仿佛一片靜水:“查那些求援的奏折都經過哪些人之手,此事由刑部張大人負責。”

戶部尚書預感到這會是一場血雨,額頭抵在地上,肩膀微微發抖。

“然後,你負責糧食。”

戶部尚書脊背一僵。

今日是他來稟報,正因糧食調動是由他負責的。

他一咬牙:“陛下,糧草確實……”

“上月朕曾讓人改造原有的糧倉,建立異常嚴格的流動制度,每往倉庫儲存一石糧食,便會將倉庫中儲存時間最長的一石糧食取出、流入市場。此舉可使倉庫中的預備量儲量不變且不易腐壞。”鐘闌淡然,“辛國調來的糧食不僅解了燃眉之急,也填充了糧倉。近來,南穹各處並未申請緊急調用,糧食在儲存、調配的過程中,量應是不變的,所以,為何會缺?”

戶部尚書臉色頓變。

鐘闌冷笑:“朕要求糧倉每日登記。不然,這流動制度恐怕得變成只出不入的漏水盆了。”

“陛下息怒!”戶部尚書異常驚恐。

往年只要年底賬做平了便萬事大吉。他總以為流動制度只是換湯不換藥,還等著年底做壞賬來平,怎麽知道鐘闌將一切事務都記在腦海裏!他根本來不及!

聞姚撐著下巴,饒有興致地看著鐘闌的表演,適時地打了一個響指,士兵湧入將戶部尚書押解下去。

鐘闌冷冰冰地說:“若他吐不出能平定辛國饑荒的糧食,那就用他自己的私庫填吧。”

大殿重新回到沉默之中。

鐘闌撐著自己的額頭,忽地,他的視線落到身旁。

聞姚淺笑:“陛下,您說,要是平定饑荒後鎮遠侯仍然義憤填膺,拒絕退兵,那該怎麽辦?”

“他們來幫朕清除你,這不是好事嗎?反正如今國璽在朕手上,朕只要下令打開城門,將鎮遠侯放進來,他們就能將朕從你手中解救出來。”鐘闌有氣無力地吐出一口氣,盯著黑眼圈憔悴地撐在桌上。

聞姚卻不生氣,輕抱起鐘闌,後者並未掙紮,被乖乖地被放到床上。聞姚替他掖好被子:“那我可得好好亡羊補牢獲陛下芳心,以免到時候被一紙賜死了。”

鐘闌翻了個白眼,懶得理他。他最近坦然地很,該幹什麽就幹什麽,不去多想。他扔下一句“等再有鎮遠侯消息的時候叫醒朕”,便沉沉地睡下了。

聞姚替他將床上的紗幔放下,然後轉身看向屏風外的書桌。

吳庸立刻進來,端著一只木制小盤子,上面是巨大的兩疊奏折,上面是鐘闌逐漸暴躁、龍飛鳳舞的筆跡。

“這幾日奏折都在這兒了,”吳庸輕聲說,“您恐怕又得看到後半夜。”

聞姚垂下眼眸,臉上的笑意一掃而空,轉而是無比凝重。

光是這幾日,他就從鐘闌手下批過的奏折裏學到了不少東西。

他幼年在後宮飽受欺淩,少長便去當質子。識字、念書、兵法,雖然條件艱難但都仍可從書本中學習,治國卻很難。因此南穹只能通過不停地向外征討、搶掠來擴張。

“替孤點燈吧,”聞姚轉頭看向鐘闌,“小聲點,別吵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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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國饑荒的問題得到緩解。勤王之軍停下馬蹄,雖未解散,但也不再朝著京城沖鋒了。

緊接著就是南穹內部的清洗。

鐘闌已經做好奏折成山的準備了,每天一睜眼後頸下意識酸痛,邁著受刑的步伐走向書房——

聲音驚恐:“你今天轉性了?”

聞姚坐在書桌前,揉著額頭:“陛下不是早就催了好多次,想讓我替您分擔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