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第3/5頁)

他不會再讓窕姨出事。

胥桓指尖一動,兩枚柳葉刀劃出交錯的弧線沖著塗山窕急射而去,他人隨著柳葉刀一起動了,後發而先至到了塗山窕面前,查看她的情況。

赤真子的劍鋒已經再襲而至,胥桓頭也未擡探著塗山窕的脈,先發的兩枚柳葉刀自他耳際繞過,雙刃於腦後互錯斜撥,正好以巧力架開了再次襲來的劍鋒。之前硬抗了一劍崩毀大半的柳葉刀亦急斬向赤真子。

場中突然多出一人,赤真子不動不搖,一道雷法擊向面前的柳葉刀,劍鋒靈迅再斬塗山窕。本來就殘缺了一半的柳葉刀被雷光擊碎,卻突然從破碎的刀身中爆發出淒絕寒煞,這孤絕的鋒芒令赤真子劍意凝滯了一瞬,胥桓借此時機拉著塗山窕轉身欲走。

他看出塗山窕身上情況不對,卻不知具體是怎麽回事。這灰衣老道不好對付,他怕是很難贏過,不如先行離去,之後再做打算。

赤真子的劍意慢了一籌,神識當機一引,數道雷光擰成鎖鏈憑空橫欄。胥桓引刀斬之,兩刃狹窄的柳葉利光一閃,雷光被劈散,其下卻露出來另一重無形無質的鎖鏈,幻象般穿過刀身,也穿過胥桓的身體,沒有留下任何影響,緊接著他就感覺到手上一松。

那鎖鏈是沖著塗山窕來的,她為了避開鎖鏈,竟松開胥桓,主動沖著赤真子的劍刃方向去了。

胥桓瞳孔驟縮,柳葉刀疾馳回護,卻已是來不及。塗山窕極力轉身向他伸手,似是想要借他的力再逃脫劍鋒,胥桓傾身欲去拉開她,但劍芒已經抵在了塗山窕的心口上,他與她的指尖卻還差著一寸。

“不……”胥桓瞳孔幾乎要縮成針尖一般,他看著塗山窕向他伸手,像看著他娘,只差一寸……

他極力向前撲過去,卻忽然心口一麻,僵在了原地。

他看見赤真子的劍鋒穿過了塗山窕的心口,但她身上卻沒有傷;他感覺到心口殘留的鋒銳沉厚的劍意,令他動彈不得;他終於注意到,塗山窕向他伸過來的五指尖,探出無形無質的細絲,那些細絲,連在他身上。

她用他來替死……

胥桓空茫地看著塗山窕。

塗山窕身形急閃,像魚一樣從劍光劈出後的縫隙間穿過,於毫厘之間躲過了那由判罪卷所形成的鎖鏈,毫無留戀地向遠處遁逃而去。

但那道本該被轉到胥桓身上的劍光,竟不知為何又出現在了她身前,諸多鎖鏈已斷了她的後路,受此一阻,劍光斬落。塗山窕不可置信地看著那道劍光,眼神逐漸晦暗。

鎖鏈自塗山窕的屍身上一卷,將她神魂鎖住,落回赤真子手中,化作一卷墨痕如鐵的白綾。

胥桓猛然咳出一口汙血,麻痹的身體這才重新能動。

方才那道穿心而過的劍光是虛的,只在他心中留下了些許劍意,令他動彈不得,雖然傷了心脈,卻不至於要了他的命。

赤真子收好塗山窕的神魂,既然之前已經見識過了偶師使使人替死的法術,他自然會有所準備,以劍光在巔毫之間虛實轉化,才攔住塗山窕,也留下了胥桓的性命。赤真子轉身欲走。

“等等。”胥桓下意識喚道,聲音既顫又啞。

赤真子停步看他,見他身上沒有什麽兇惡孽氣,擡手將手中的白綾拋給了他,道:“你怕是被這偶師使騙了,她罪孽深重,皆在此卷中。”

這判罪卷只對塗山窕有效果,如今已經沒什麽用處了。胥桓下意識接過白綾,再看去時赤真子已消失不見。他空茫地向前踏出兩步,似想要去追卻又無處去尋,心脈上的傷仍在疼痛,他按了按胸口,顧不得去擦嘴角的血,先低頭去看手中白綾。

他看得出它的真假,這種東西和戒律司中的手段有相類之處,只有上面記載的罪責是真實的才會起效,且只針對背誓者,幾乎沒有什麽手段可以阻擋。

判罪卷上清晰載明了塗山窕的罪。胥桓一條條看下去,偶師使、玄清教、夢獸、地脈、渾沌……這些玄清教中他竟從不知曉的事情。

他看到判罪卷上的最後一條、那條最早的罪責:修煉邪法,殘害同族,煉其胞姊……

胥桓猛然攥緊了白綾。

他想起他曾詢問塗山窕,他娘明明是早已化形的大妖,為什麽會落到那個地步?

夜風刮過冬天尖利的樹枝,聲似尖嘯哭嚎。胥桓的身影忽然消失,地面上卷起一陣寒涼的風,這風比雪還要冰冷。

這一夜,一道冷風吹過了梁國中的許多地方,吹過了每一個玄清教的據點,吹到了那暗藏在深處的陰影,每吹過一個地方,這風就更淒煞一分,最後吹落到北地邊境的一處荒村中,停在一具早已僵冷的屍身旁。

這屍身上還遺留著最後的殘念,一個已經接觸到玄清教暗面的修士,被塗山窕當做替死的偶,他似終於在死前弄明白發生了什麽——他在不知不覺間就成為了別人手中的棋子,每一步自以為的選擇,都是別人早早安排好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