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第4/5頁)

段夏雲無法接受他們的要求。羅教信奉無生父母,認為天下所有人皆為羅生老祖的孩子,皆該拜羅生老祖為自己的父母,至於他們親生父母,只是此身借以來到世上的工具而已。段夏雲很清楚羅教本質上是個什麽東西,小苗如果落到他們手上,只會成為他們的工具,他的結果未必會比現在要好。

除了這個條件,段夏雲能夠接受的退讓很多。她可以拿出價值遠超於此的東西,可以接受不平等的交易。任何她所有的功法、法寶、珍奇……她修行至此的全部身家。

但麻衣修士不為所動,他攤了攤手:“那就請另尋高明吧。祝願你的兒子能早日擺脫痛苦。”

這一次的商談最終還是未能達成。此時如日中天的羅教並不缺一個六紋領的家底,他們看中的是戒律司中六紋領的身份。

因為戒律司獨特的修持法的緣故,無論是想在戒律司中埋下釘子還是想要策反他們,都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但只要掌控了段小苗,差不多也就等同於掌控了段夏雲。羅教暫時還不需要段夏雲做出違背戒律的事情,只要她做些擦邊的暗示就可以了。而等到習慣如此後,以後再打破更嚴重的規矩也就更容易接受了。等到羅教真正需要用到她的時候,他們當然也不會留情。就算段夏雲忍痛放棄這個兒子,羅教的損失也不大。

但段夏雲同樣很清楚這一點,所以她是絕不肯答應羅教條件的。

“我去查了她。”胥桓說道。

在接到遞給他的這個案子後,他就親自去查了一下。撤除戒律司不是小事,現在反抗不激烈,是因為其他人只以為他是因為看不順眼戒律司而打壓它,並沒有人想到他是想幹脆撤掉它。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更何況是與梁國共生了七百年的戒律司,如果沒能一擊必中,之後再想處理就更麻煩了。

這個能夠撤掉戒律司的切入口,必須直擊核心。什麽是戒律司的核心?以其戒律,固其忠誠,護持梁國。

被遞給胥桓的這個切入口一切都恰到好處,唯一的問題在此事之外。

“段夏雲……她此前從未犯過錯。”

胥桓知道梁國的這些官員都是個什麽樣。胥氏疲弱,名義上為梁國之主,實際上卻是與諸方勢力共分梁國。君主軟弱,臣子便會欺之,收受賄賂的、勾連邪教的、竊民為奴的……這在梁國中已經成為了一種常態,沒有幾個官員是幹凈的,幹凈的官員甚至無法融入這個體系中,必然會被排擠。

至於戒律司,在胥桓看來與他們也沒什麽兩樣,大臣們竊國,戒律司竊運,只不過戒律司有誓言限制,做得更曲折一些,真要嚴查的話,也沒幾個幹凈。但段夏雲是真的從沒做過這些事,所有人都知道她性情剛正,只會依律行事,這個不知變通的性子開始時也讓她吃了不少苦頭,但她從未改過。

就是這樣一個六紋領,把羅教的余孽送出了邊境。在新律中,這算作叛國,是夷族之罪。

胥桓沒辦法不感到為難了。如果依照罪責來判,她比梁國內九成以上的官員都要清白,可新律能夠執行的前提,就是不糾舊事。而新律現在剛剛開始執行,所有人都在觀望,如果第一個案子就輕輕放過,那麽好不容易定下的新律,只會被人們輕視,他們會覺得像以前一樣——哦,新律定下了又如何呢?還是可以像以前一樣逃脫罪責的。

再想要立下新律的威嚴,只會非常艱難。

……

段夏雲並不知曉她的所為已經被發現,她才剛剛趕回到梁都,準備好救治小苗需要用到的東西。凡人的壽命本來就是有限的,小苗魂魄不全,無法修行,她不能再等下去了。

一個多月前,羅教欲血祭涉州城,卻被玄清教以迅雷之速拔除。段夏雲在得到這個消息後,立刻請假前往涉州城。羅教遭難,這是她得到治愈小苗方法的最好機會,但她心中的隱憂更重——她得到消息時已經太晚了。這些年來她一直在與羅教打交道,從沒放棄過希望,可誰能想到鼎盛的羅教竟然會在一日之間就崩塌了呢?萬一那方法失散在了動蕩中,她再想找到則無異於大海撈針。

段夏雲匆匆趕到涉州城,她的預感應驗了,涉州城已經被玄清教把控,羅教在徹底輸掉之前,毀掉了自己的據地,將其中隱藏的秘密、罪惡與傳承一同銷毀。

小苗的希望沒有了。

她想起小苗的臉,無法不生出愧疚。她給不了他一個健康的身體,也給不了他一個完整的魂魄,也許她當時應該答應羅教的要求,那樣至少他來世不必再受這樣的磨難……

但一切都已經晚了。

……

李泉已經翻完了卷宗。

段夏雲在離開涉州城時,遇到了幾個羅教中的漏網之魚。他們以救治方法為交換,要段夏雲助他們逃出梁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