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第3/5頁)

小松鼠一身橙色皮毛,為了越冬生得豐厚柔軟,趴在李泉膝上幸福地眯著眼。這小家夥不是精怪,連靈智也未開。前幾日忽降大雪,它凍僵在外面,被李泉順手撿了回來。等緩過來後,它就記住了這地方,隔三差五地呼朋喚友來屋子裏蹭吃蹭喝蹭烤火——那火爐就是給它們點的。

宮室的大門忽然被推開,風雪聲驟然變大。胥桓走進來,反手合上門,將滿天飛雪擋在門外。

一群小松鼠警覺地擡起頭,從火爐邊幾個蹦跳就不見了蹤影,只剩下李泉膝上的那只,一邊想要跟同族離開,另一邊又不舍李泉。李泉推了推它,它於是也蹦跳著跑走了。桌案上的筆仍在勤勤懇懇地書寫著,分心二用對於修士來說不是什麽難事。

“怎麽了?”李泉問道。

梁都中的因果混亂模糊,因為渾沌之故,梁都中的因果很難看得透徹,胥桓身上的因果更是仿佛沒入了一片黑洞,他占著玄清教主的名,渾沌怎麽可能對他放任不管呢?凡人或見沒有掌握實質力量的名頭只是一個虛物,但於修士所見,所謂的運勢、因果、命理,都關乎於名。渾沌很清楚,對於執掌因果的長陽來說,只需要一個名,就足以做到很多事情。

胥桓正走在自己的道路上,這條道與渾沌背道而馳。掌控一個人對渾沌來說並不難,但他既想要維持住火焰的光亮,又想要控制火焰的燃燒,怎麽能確定這火苗不會突然高起,燒了他的手呢?

李泉看到胥桓手上握著的卷宗,他結著眉把卷宗放到桌上:“有一個案子……”

案幾上的筆停了下來,擱進筆架上,一本本書冊挪開。胥桓看著這些書冊,有片刻地出神。它們都是律法草稿,他請李泉來幫自己參照。他要訂的不只是梁國的律法,還是他的根基,他想要盡力訂下一個完善公允的律法,但那是無法實施的——至少現在還無法。

哪怕是因果,有時要結出一個果,都需要相隔來世,小小一個梁國,又怎麽能做得到呢?一個凡人國度只能在其子民生前審判,此外,若有修為高深的人在梁作惡,梁國真的能夠不計代價的追索嗎?

但胥桓還是最先定下了這樣一個也許會封存千年萬載的冊子。

因為現實需要妥協,但妥協最易消磨人的心性。他要記得自己真正的目的,記得自己開始做這些是為了什麽。

而他已經開始妥協了。梁地需要一個可以實施、最有效率的律法,如果新的律法觸碰太多人的利益,激起他們的劇烈反抗,不能運行的律法只是一紙空文。這不是某個人可以一力推行的事,它需要梁國百姓的承認,需要人們的自發。所以他只能先行妥協,以梁國中最有權勢的這一批人可以接受的程度為準。

他已經妥協甚多,新律法看似公正的外皮之下,卻給擁有權勢財富的一方留下了太多余地,但對於那些早已習慣了優渥的群體來說,新的律法同樣已經是他們極度退讓之下的底線,若非早已見識到新梁王的狠辣,他們也不會忍耐到這個地步。

而為了能夠換取到這一步,新律法的實施不糾往事。也就是說,無論過去犯下什麽罪行,哪怕現在被查了出來,但只要它是在新律法實施之前犯下的,便不會被清算。新律並不那麽公正,但它是個開始。

胥桓半垂著眼睛,摩挲著冰冷的手指,說道:“我一直想收回戒律司的權力,正好有人遞給我一個切入口。”

戒律司有不理王令的權力,又與梁國國運綁在一起。胥桓早就想處理他們,但一直沒有足夠的因由,只能打壓卻不能徹底撤掉他們。但現在因由來了……

李泉慢慢翻看桌上的卷宗,目中因果隱現。與胥桓相連的因果皆不可見,但與他無關的部分仍然如書卷鋪展在他面前。

書卷的最前頁自大劫還未到來時開始……

涉州城此時還是羅教的地盤,這件事雖然讓戒律司惡心,但他們也沒什麽辦法。誰叫他們當年疏忽了呢?想讓羅教把已經入口的肥肉再吐出來可不容易。不過二者已經打了很久地交道,互相之間知道底線,戒律司也只好忍著惡心與羅教周旋。

段夏雲會出現在涉州城,卻不是為了戒律司中的任務。她很少會離開梁都,但不是絕不會離開,有必要的時候,她會將小苗托付給朋友照看幾日。現在就是有必要的時候——羅教中有能治愈小苗的辦法。

“你們要什麽?”段夏雲問道。

“他要入我門中。”羅教修士道。

“這不可能,”段夏雲斷然回絕道,“換一個條件。”

“我認為這個要求很合理。羅生老祖給他第二次生命,他拜羅生老祖為父母,這不是很合理嗎?”麻衣修士道。

“小苗只是個普通人,你們沒必要要他,我能做到的事情遠比他有價值得多,換個我來做的條件,只要我能做到。”段夏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