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第4/5頁)

韓生如墮冰窟,他報了一個地址。

莊海手臂下壓,扣動機關,箭矢射中韓生的左膝。

韓生痛嚎一聲,莊海道:“你腿傷了,跑不了多遠,若是我去時沒找到人,回來就要你的命!”

韓生忍著痛道:“就是那裏,我沒騙你!”

莊海轉身就走,留下一句話:“若他們都死了,這一箭便算做了結此事。我不會再來找你麻煩,吳侯那裏也不必再憂慮。”

韓生抱著膝蓋痛哼,那弩箭的力道很大,他的腿以後怕是要落下病來。但他在悔怨之中卻又有一絲輕松,若真如莊海所說,吳侯不會再來要他的性命,那就算跛了一條腿也行。性命總比腿重要。

……

吳侯廟,大殿內。

老道已經與吳侯拼鬥起來,年輕的道士從旁輔助,至於那個裝著小道童的背簍,已經被他扔出了殿外,落在小廣場上。

大劫之中,幾乎所有修行者的力量都受到了壓制,吳侯如此,兩個道士亦如此,但吳侯還有著怨煞的力量,雖然以一敵二,但反而將兩人壓制了下去。

刀光陰綠,鬼魅兇戾,老道不敵,險險避過,被斬去小半發髻,勉強瞅了一個空隙,拉著年輕道士驟然後退,直出了殿內,來到小廣場上。

他頭發散了下來,雖然身形狼狽,但面上反而成竹在胸似的笑了:“你果然用了怨煞的力量。”

吳侯走出殿外,神色淡淡:“看來那個邪修是你們安排的。”

煉化他人怨煞為己用的法門雖然偏門,卻也不是那麽易得的。吳侯雖為鬼身,原本卻並不知曉這法門。是之前他的轄域內闖進一個邪修,他拿下了這個邪修,才得到那煉化煞氣收為己用的法門,卻正好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若沒有這法門,莫說現在,之前那蝗災便是避不過的。這法門來得巧,且後患無窮,他心中對此並非沒有猜測,只是大勢之下,哪怕猜到是陷阱,他也選擇了跳下去而已。

老道冷哼一聲,譏刺道:“這樣狂妄的利用怨煞之力,就連三生醉都無法讓你入夢,你還能堅持多久?”

大劫之中,附近沒有一個地方能夠像吳侯轄域內這般安康。就連他們興豐觀所護之地中,也早已有了餓殍。吳侯能做到這些,所用怨煞恐怕早已是海量,他又在廟中供養著那些怨戾之鬼,並沒有像原本的邪法中那樣操縱掌控怨鬼,那就必然要承擔相應的苦果。

老道眼光毒辣,他雖然不知吳侯是以什麽手段保持自己現在的清明,但那必然是極重的代價。只看吳侯現在手中不離的酒壺,那酒名為三生醉,會令飲者大醉三年,長夢不醒。但吳侯現在時不時就要灌上一口,卻仍一直清醒,一杯便能令飲者長夢三年的三生醉,也只能麻痹緩解他此時所承擔的些許苦楚而已。

這樣的狀態下,他再多用任何一點怨煞之力,都有可能成為壓垮他的最後一根稻草。

“堅持到把你們打出去還是沒問題的。”吳侯淡淡道,又是一刀劈來。

老道狼狽躲開,那快如流光重似山嶽的刀卻在他躲開後就輕巧地收回了,半點多余的力量都沒溢散出去。

老道瞳孔一縮,哪怕是現在這樣的情況,吳侯的掌控還是如此精微,他沒有誇大,以他這樣的情況,完全可以再撐很久,但……

吳侯又是一刀劈過,老道手捏劍訣攔住:“你欠下的終究要還!”

吳侯胸中忽然大痛,所用怨煞之力大半突然翻騰反噬,他垂頭看向胸口,只見一只短短的木劍從他後心穿過,劍尖透出胸前。

那個小道童不知何時出現在他身後,手中捏著一只小兒玩具似的木劍,正正穿過他的胸口。

吳侯一口鬼氣噴出,身形一散,重新凝聚在大殿門口,但這一次他身上卻突然晦暗了許多,仿佛落了許多灰塵。

他看向那個小道童,小道童一直垂著的臉終於擡了起來,那是一張兩腮圓潤猶帶嬰兒肥的孩子的臉,但那雙眼睛……卻不是一個孩子所能擁有的眼睛。

“好久不見。”他對吳侯說道。

“你……”吳侯驚疑道。

“你不記得我了?”小道童微笑道,“也是,我如今已經換了個皮囊。畢竟,原本的那個已經被你一刀刺穿了心臟呢。”

“這世上能夠投胎轉世的修行者,可不止你一個。”

吳侯緊緊盯著這個小道童。他大概猜得出來,他剛死那會兒布下瘟疫欲奪此地信仰之時,與興豐觀相爭,過程中沒少斬殺興豐觀中人,這小道童大約是其中某個的轉世。可他驚疑的是,小道童方才那一劍,為何能夠直接掀起他所煉怨煞之力的反噬?

因為有持戒法的力量,無論那些怨鬼是否樂意,只要他做到了使一切怨煞之苦能夠三倍報償,那些怨煞之力就可以為他所用。為此他日夜承受著後殿地下那些怨鬼的三倍苦恨之痛,在漓池一曲之前,那些苦楚已經積累到他不得不常飲三生醉以緩解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