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第3/5頁)

劉肆醉酒,跟那幫狐朋狗友炫耀,說他妹妹滋味好,不信去問丁望。

那天他在學堂,所有人的眼光都是隱秘而異樣的。他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是柳江成把他拉到一旁,小聲告訴他的。

沒人知道莊海那時心裏是怎麽想的,他把手心攥出了血,卻來不及做任何事。他跑到吳侯廟,在廟裏跪了一夜,求吳侯把這些傳出來的話抹去。

那夜縣城裏的陰神忙了一夜,一一入夢將人們的記憶改去。可是到後半夜,天色將明的時候,他供在面前的香突然折了。

有陰神趴在他耳邊聲音細細地說:“回家吧。”

他當時腦子亂得厲害,以為吳侯反悔,一個頭叩在地上正要繼續求,第二下就再也拜不下去了。

那個陰神攔住了他,他看不見,卻聽得到陰神的聲音,那陰神對他說,吳侯既然允諾了,就一定會做完,就算這件事已經沒有意義了也一樣,但他現在該回家了。

他從那話中聽出了不詳,等他跌跌撞撞回到家中,看見月娘胸口插著一把剪子。

……

“‘她怎麽還有臉出門?’他們當時大概是這麽說的吧?”月娘的手指在沒有皮的臉上慢慢滑動,“所以我死後,也是沒有臉的。”

“可是我有很多事情都不太懂,學繡活兒是學不到道理的,所以我想問問你們,書院裏的學生們學的是做人的道理,他們也都覺得我是沒臉見人的,你們學的是天地的道理……”月娘擡眼盯著面前的老道,“你現在看我,也是沒臉的嗎?”

老道眼中倒映出一張沒有皮的臉,他忽覺手中一燙,那張用血寫成的黃紙驟然燒了起來。

他心中一凜,興豐觀曾發誓不主動踏足吳侯所在之地,這張由吳侯信徒以血寫成的祈文就是他們安然留在此地的保障。

來不及多思,他揚聲道:“你是自盡而亡,如何能夠全算在那三人身上?就算一命抵一命,也不應當要了三個人的性命!此事仍是不公!”

黃紙上的火焰漸漸熄滅了,留下了小半張,在黃紙頭部,只留下了熏黑的韓生名字,和半個丁字。

月娘倒酒的手突然收了回來,倒酒聲停,無數怨戾的尖嘯忽然在殿內回蕩起來。

“我沒臉見人,他們為什麽還有臉活在這個世上?!”

老道士不由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年輕道士已經站立不穩,跌坐在地上痛苦地捂著耳朵。

這不是因為月娘有多厲害,而是因為他們的誓言之故。他們能夠站在這裏,便是因為接下了韓劉丁三人的祈文,要為他們向吳侯討還公道。既然如此,他們站在這裏,也便承接了韓劉丁三人的部分因果。月娘之怨,自也針對起了他們。

“審判罪惡,自需有法度!”老道士強撐著喝道,“恨意無邊無疆,若全由著受難者自由報復,人間早已大亂!此事不公!”

月娘發出一聲厲嘯,指尖驟然射出無數繡針刺向老道,卻見老道捏了一個法決,就將繡針盡數擋下,他手中又改捏劍訣,一道利光轉瞬刺向月娘。

當!

吳侯橫刀,老道的一劍被攔在刀面上,他另一只手掐著月娘的衣領把她向後拎退幾步,手上的酒壺不知何時已經被他塞到了月娘懷中。

“好了,回去再給我溫一壺酒。”他提刀擋下劍光,卻看也不看老道,面孔轉向月娘,眼睛裏倒映出的是一張溫婉秀麗臉。

月娘已退回陰影中。她的力量也就那樣,根本不是老道的對手,只是因為占著因果誓言的便宜,讓他們吃了點虧。這樣也就行了,更多的她也做不到。

吳侯已經重新拎回自己的酒壺灌了一口,轉頭看向老道笑:“你們就是來替這種玩意兒討公道的?倒也正常,你們修行了這許多年,也就修出個沒有臉來。”

老道氣得面色發青。若是平常,他自是懶得理會劉肆之流的,可是現在為著與吳侯的舊怨,他卻不得不站在這裏替那三個東西討公道。

“無論你怎樣說,不公就是不公。”老道肅聲道,“天地自有規則,人間自有律法,由不得你胡來!吳侯,你若不知錯處不願改過,那便休怪我不客氣了!”

吳侯嗤笑一聲:“當年你們便不是我的對手,如今修行不見得增長多少,口氣倒是大了不少!”

言罷,他目光一利,已是橫刀而起:“在我轄域之內,律法我定!”

“我說,此地一切罪苦,當三倍償之!”

“他們當死!”

……

“我要他們償命。”莊海說道。

“你腦子好使,心思又細。他們雖然不肯告訴你自己躲在哪裏,但你一定知道。”他的聲音很輕,但每一個字都像砸在韓生的心臟上,“你告訴我,我不殺你。不然我就先殺了你,再去找他們。”

他是認真的,韓生看得出來,莊海已經不在乎了,他的眼神是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