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飛光01

容璲的情緒還在發酵,從沉澱的記憶中醒來的那一刻起,第一眼看見的就是安穩沉睡的傅秋鋒,他在夢中所有的頹喪憤怒都變得無關緊要,只想狠狠抱緊傅秋鋒,讓他不要再從眼前消逝,又生出一絲絲酸澀的懊惱,懊惱自己為何沒早認出傅秋鋒,懊惱傅秋鋒為何沒認出他。

“朕是有種奇怪的直覺。”容璲側身枕著手臂注視傅秋鋒,“你也做了一個夢?”

“是啊,準確的說,是找回了一段記憶。”傅秋鋒笑了一聲,自嘲道,“我那時,大概沒徹底斷氣,還隱隱約約聽見了你的哭聲,我也算命大。”

那些夢境中的東西終於清晰的刻進他的腦海,他想起自己在湖邊睡了一覺,等醒來時,那些足以致命的內傷和外傷都痊愈無蹤,他茫然爬起來,看著明媚的天光下澄如明鏡的湖面,湖中倒映著他冷沉的臉色和堅毅的眉眼,還有一如往常似火熱烈的驕陽。

他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衣衫,對布料上那些浸著血跡的口子困惑不已,但又什麽都想不起來,只記得自己解決了一個通緝犯,回京路上經過湖邊,暫做修整睡了一夜。

也許是敵人的血。

他的意識好似自己找好了理由,他最後看向那條手帕,勒的很緊,讓他整條手臂都發麻發涼。

也許不是什麽重要的事,

他莫名其妙地拽開了手帕,隨手扔在了地上,轉身離去,回到大嶽的京城。

“我大概算重新認識你一回了。”傅秋鋒解釋了一下他為何沒想起容璲,語氣輕松,藏著點慶幸和調侃,“你哭的很傷心,像過完年節被沒收壓歲錢似的。”

容璲冷冰冰的怨念針紮般猛地投到傅秋鋒臉上,他翻身坐起來盯著傅秋鋒,怒道:“要緊的不及時想起來,不重要的倒是記得清楚,你的腦子被翠綃香燒壞了嗎?傅老壯士?真是越來越大膽放肆了!”

傅秋鋒被他這一聲咬牙切齒的稱呼叫的心虛,擡手捂著胸口半真半假地虛弱咳嗽,無辜道:“您不喜歡臣大膽放肆嗎?”

容璲語氣一滯,想起傅秋鋒忍耐的眼眶泛紅的模樣,故作無所謂地扭頭道:“隨你的便……朕特許你叫朕的名字,或者夫君也行。”

傅秋鋒想了想,自己打了個激靈,幹笑道:“陛下,還是以往的稱呼習慣,現在要改,臣反而不適了。”

容璲眼簾一眯,氣急瞪他:“提完又反悔,你就仗著受傷朕不能拿你怎樣吧!”

傅秋鋒心說平時也沒見您怎樣,他板起臉把話題轉回正路:“其實臣十分不解,為何這段記憶會平白消失。”

容璲冷哼道:“朕也想說,如果你早能認出朕來,朕何必要費時費力試探你!朕早就挑明朕覺得你像一個人,你難道一點沒反應嗎?……朕的手帕可不是誰都給的,你竟然隨手扔了!”

“都是臣不好!”傅秋鋒順從地認錯,話鋒一轉,“陛下,也不是臣有意忽視您,難道您不也現在才發現我們見過嗎?”

容璲微微一愣,復雜的心情這時才冷靜下來不少,皺眉道:“朕以為你早就死了,又不知道你的名字,你還不讓朕看你的臉,只憑朕年少時對一雙眼睛的印象,當然一時沒猜到。”

“……那為何我們現在又全都想起來了呢?”傅秋鋒提出疑問,用余光瞥了一眼容璲,發現容璲嘴角好像被咬破了一點,輕微的紅腫,臉側黑發散亂,眉頭緊鎖甚是不快,他不禁也摸了摸嘴唇,仿佛之前舔舐啃咬留下的灼熱還未褪去。

容璲無意識地用嫣紅的舌尖碾過唇畔傷處,張口輕嘶一聲。

傅秋鋒眼神頓時閃躲起來,在容璲的唇齒和其他地方來回搖擺,夕陽的余暉暖洋洋的灑在窗邊,床上光線昏暗曖昧,讓他不自覺想起他們之前的荒唐放縱,頓了半晌,也沒組織好一句正經話。

“所以,你的意思是,某種原因讓你與朕同時回憶起澈月湖邊的往事?”容璲見他不說話,自己接道,舌尖還綿密的疼,他靈光一閃,回想起夢中的感覺,“可能是血?我們吞下了彼此的血,也許因此建立了某種聯系。”

“啊……嗯。”傅秋鋒回過神,沉吟一聲掩蓋自己奔逸的聯想,“雖說這種事本身就不合常理,但既然已經發生,還是跳出常理之外,盡量大膽的猜測吧。”

“自然之力無窮奧妙,確實不能被所謂常理框定。”容璲沉嘆道。

“陛下,您不是向來不相信這種事嗎?”傅秋鋒忍不住調侃他,“臣當初準備坦白,一開始試探您,您還十分惱火質疑臣。”

“呵,你還有臉提。”容璲眉梢一挑,“事實證明你第一次就是在騙朕,你是鬼還是神?朕質疑錯了嗎?”

“是是是,臣的錯,您消消氣。”傅秋鋒伸手摸了兩下容璲的背,真誠地望著他,“臣再也不騙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