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錦瑟無端(第3/3頁)

我終於崩潰,精疲力竭地松開牙關。藍色衣袖上迅速浸出新月形的血痕,他卻緊緊抱住了我,語氣溫存得如同耳語:“我在這裏。”心中忽覺一松,整個人前所未有的疲憊。他整個人本來如鐵如石,目光卻漸漸融軟,如同鋒利的冰刃,漸漸為雪水所蝕。

我自己的一顆心,在胸腔裏,牽起肋下隱隱作痛。

我對面的男人,眼角眉梢裏有這十多年的歲月:當初的年少青蔥,心高血熱,充滿幻想;後來無數個或悶熱或微涼的輾轉之夜,熱情變成了一種符號和習慣,可還是堅持著;再後來,即使明知無望,依然執拗,連自己都不知道為了什麽……歲月流過我們兩人中間,深刻的理解如同心靈感應,倏然而至。

我的復雜感情,與他竟然息息相通。心裏漸漸柔軟悲涼,輕嘆一聲“罷了”。

他的吻,激烈而狂亂,透著悲傷的無望、無望的矛盾、矛盾的迫切、迫切的渴望和掙紮——那般的火熱而綿長。讓我再也顧及不到其他,天地俱歸初始。又仿佛回到了太昊之山,有扶風為樂,遠離一切仇恨和喧囂——不,在遙遠的時代,甚至沒有這些感情,世間只有我與他,也漸漸溶為一人。

娑婆世界有釋迦佛、四諦法、五比丘,從此便就有了三寶。

釋迦佛說:此是苦,汝應知;此是集,汝應斷;此是滅,汝應證;此是道,汝應修。

可是《心經》又雲: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既是空,空既是色。

空空色色,色色空空,難遂眾生癡狂……不若,求一夕溫存,貪半晌歡愉吧。便如這輕吻,細細碎碎,沿著頸頰,遊於肌理,曖昧復淒涼。

我知道,魔咒又復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