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公主(第2/4頁)

她語氣天然矜貴傲慢、懶散易怒,但當這樣的聲調說起一些臟汙的話語,比那些卞家軍罵皇帝操太監更沖擊更……

她將腳盤上去,沒有脫掉的軟底繡鞋弄臟了皇位,柔婉的伏在龍椅的扶手上,道:“我以前不知道什麽叫臟,我也沒哭過。只是我想停止的時候,他說他是皇帝,他說坐在這個位置的人可以想做什麽就做什麽。我說,我娘知道了,我娘說這是錯的,是天底下最惡心的汙糟。他卻說,在這個座位上,一切都不會有錯。”

寶膺在下頭瞪大了眼睛。她說是什麽意思,他稍微細想就能完全明白……

卞宏一知道他生父是誰,卻沉默而微妙的看著他;在公主待嫁的時間,腹中孩子的男人卻根本不在乎駙馬的位置,沒有站出來承認過。

寶膺覺得自己嘴唇在哆嗦:“你是說,皇帝、可……可他是你的……”

從小他都知道,宣隴皇帝將熹慶公主捧在掌心裏一般寵愛,有意放縱她的權勢;他知道宣隴皇帝臨死之前她“被迫”進宮伴駕,貼身照顧;他知道公主在他很小的時候就離開了京師不怎麽願意回去……

公主眉眼裏沒有多少恨或者厭惡,她只是惘惘的語氣輕巧的道:“對啊。”

寶膺一時間腦子空白。

他知道這王朝漚糟,他知道這宮墻腐朽,他知道梁姓藏汙納垢。

只是他不知道自己是這梁氏王朝華袍金線上的鳥糞、是這無數罪孽的惡果!

寶膺總覺得這些真相應該是在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一個電閃雷鳴的時刻,才會被她和盤托出,卻沒想到外頭晨光明媚,皇極殿這般寶象尊華,她像是黃鶯一樣蜷縮在龍椅上,微笑著說出口。

寶膺幾欲作嘔。

他無法踩在這幾代皇帝辦過婚禮、舉行過大典的宮殿內,無法仰頭看藻井上巨龍的雙眼!

天子天子,若老天有眼,就瞧著自己的孩子豬狗不如的在這巍峨宮室裏亂|倫奸|淫?!

不是說公主與梁栩的生母珍妃,與宣隴皇帝是跨越身份的真心相愛嗎?不是說宣隴皇帝後宮單薄、追求真情嗎……?

這其中有多少是謊言,是掩蓋,是這宮中禽獸的最後遮羞布!

寶膺倉皇退到了皇極殿高高的門檻邊,面色慘白,胃裏翻滾上湧。他不敢細想更多,不敢細想她生下他的時候不過十七八歲……

寶膺哆嗦著聲音,只覺得眼前都要瞧不見了:“你若早告訴我幾年,我也好了斷了自我,這出身活在人世間,不過是梁家多了個腌臜玩意兒……!”

公主遠遠看著他,她面上露出了極天真和茫然的神情,她似乎不理解寶膺為何要做出這般自我厭棄的神情來。

她道:“我娘也說我,應該上吊去,活在人世間也是腌臜生了個腌臜。我不明白。”

公主如同十三四歲的孩子似的,晨光斜入,照清她眼角的細紋,她卻只稚拙又用力道:“我不明白。他爹生媽養,讀了幾十年太學,甚至還誦經讀典,卻還做得出這種事,硬說自己沒有錯。無人敢罵他。我什麽也沒做,只是不敢死,不想死,不願意跟他拼命,就變成了宮裏最下|賤的人。”

她從龍椅上站起來了,兩袖張開,袖上繡著欲飛的蝴蝶:“我娘疼我十幾年,轉眼間我就被她拽著頭發在長春宮地上拖,後來狗東西威脅她,她怕失了寵,便在翻她牌子的時候,把我往那頭送。栩哥兒出生,我更不是東西了,她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巴望著用我能讓栩哥兒當上太子。”

她話說的都很籠統,寶膺震驚的只覺得手腳發麻。

公主又道:“我逃不了,也無所謂,就好賴過著唄。栩哥兒我也不算討厭,小時候就栩哥兒不把我當臟物,知道疼姐姐。但這皇位上的狗東西睡那麽多老少娘們,從比我娘老的到比我還小的,都似乎理所應當。而我出去玩幾回,他便嫉妒成瘋了。”

她緩緩走下髹金的七步台階,像是功成名就的大人物說起年少時吃的苦,口吻依舊是童真且不在乎的。

寶膺明顯感覺到,她根本沒把他當兒子,沒有哪個母親會對孩子講自己少女時期被奸|淫。她或許是覺得寶膺能理解,或許是根本不在乎寶膺的態度,只想在皇位前找個聽眾。

“你知道卞宏一臉上的疤痕是怎麽回事兒嗎?”

公主轉臉問他,不等寶膺回答,公主便自顧自笑道:“他不過是我當時一起玩的諸多男子中的一個,他自己也是女人堆裏混著玩的,我們都不覺得彼此是什麽好人。可只有他沖撞了皇帝,只有他敢開口說皇帝錯了。少年人才有那樣的心氣兒啊。”

所有人都怕宣隴皇帝的雷霆手段怕的要死,只有少年時的卞宏一,在撞見皇帝私下對熹慶公主糾纏騷擾時,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