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毒殺

船上風雨飄搖, 浪頭伴隨著雨水砸在玻璃舷窗上,

山光遠看她手在微微哆嗦,忍不住問道:“是發生了什麽事?”

山光遠辨認的出來這種裹蠟的紙條, 都屬於寶膺手下織密網羅的情報來源, 言昳並沒有給他看,立刻捏住紙條, 撕爛後扔進船上的火盆中。

可她控制不住臉上幾乎要惡心到嘔吐的表情, 道:“……只是一些幾十年前的爛賬。我真想不明白, 事到如今這梁姓、這皇家還有什麽存在的意義。”

她很少會有事瞞他, 但既然不說, 又無關戰場、生意, 山光遠猜測跟寶膺個人的家事有關。但她不說,他也不會問。

言昳手指尖劃過桌沿, 一下一下,她陷入了極深的思考, 厭惡與發狠交替顯露,她緩緩道:“……公主, 我跟她鬥了這麽多年, 真是難以置信, 我還從未見到過她。”

說來也是,她們一直是隔空對峙,從十年前開始便是水面下關於金錢生意的交鋒,到如今兩個女人也都是執棋者,只有手會伸入燈光之下落子,人隱匿在層層羅幕之後,未曾看清過彼此的眉目。

言昳只是從寶膺敘述身份的一句話,便能推想到熹慶公主過往生活的輪廓。

推想到那位自認為能力挽狂瀾, 但實際除了發瘋抄家、強|奸女兒也沒做出多少實事的皇帝。

言昳道:“我記得卞宏一提起過,公主叫梁銜松是嗎?”

山光遠點頭:“好像是。”

言昳垂眼轉了轉酒杯:“真是沒人記得的名字啊。不知道卞宏一跟她是怎樣的關系,但我覺得恐怕是有幾份情的。她恐怕恨死我了,恨不得將我千刀萬剮。”

山光遠:“只因為你是她的敵人?”

言昳:“因為我差點殺了卞宏一。他雖然沒死,也離死不遠了。想想多可怕,若是熹慶公主開槍將你打傷成那樣——”

如果山光遠遭受了巨大的變故……

山光遠看她,她卻忽然住了嘴,竟打了個哆嗦,看向山光遠:“別說了,我不敢想。”

山光遠以為她會說什麽“如果敢打傷你就要公主血債血償”之類的狠狠的情話。但她沒有,只是想象一下,就給她眉眼間帶去一絲恐懼。

就這種想都不敢多想,似乎是把他放在了心尖上,讓山光遠忍不住笑了:“那就不想。咱們也不是沒遭過難,不用怕。”

她回頭怒道:“你再說不吉利的話,我讓你拿海水去漱口!”

言昳半晌嘆氣道:“只是這麽大的真相,要落到我身上,我都要發瘋了,更何況寶膺。只希望他千萬別作踐自己。”

山光遠知道,她都說出口了,自然是很坦蕩的擔憂,他不該吃醋,可人總是說一套做一套的。

他最終還是說:“擔心也是應該的。”

言昳並沒在意他這話跟前頭她說的接不上,只是忍不住道:“我有點想改變計劃了。”

山光遠:“……為了寶膺?!”

言昳猛地回過神來:“什麽?啊,不是。是為了造勢,只是調整一部分計劃就好。是時候,也該給白瑤瑤下令了。”

宮廷內外,熹慶公主決定要登基做皇帝的野心,已經不是秘密,她都已經開始在籌備自己的登基典儀。

對她來說做個什麽掌權的長公主顯然是不夠的,她就是要戴冕冠穿龍袍,要在群臣的拜見中坐在龍椅上。

當年武皇登基,除了攻擊她身為女子以外,最多的就是說李氏王朝斷代了,要變成武周王朝了。

但熹慶公主顯然沒有這個問題,她在的江山依舊是梁姓江山,她還有子嗣,甚至她還沒有殺梁栩,可能會囚禁梁栩多年後,到自己死前,再把一把年紀的梁栩拉出來當皇帝。

不能罵江山易主,也不能說女人當皇帝不符合祖制規訓,因為這百年變革間,早沒人還能遵守皇明祖訓了。

但在她上位後,被百姓提出的最大的議題就是,你們梁姓幾代人,折騰來來去去,又是引兵閥入京、又是國庫破產,最後還炮彈亂打,火油燒溝,把京師焚成了一片焦土。

也沒見誰是真正的明君,也沒瞧著誰能帶來更好的未來。你們梁家嗝屁算了。

梁栩之前洗白自己把責任往公主身上推的一系列宣傳也在這時候湊效了,公主的名聲在進攻京師的鐵血手段與曾經爛事的雙重夾擊下,加上“女人”這個點睛之筆的調味,幾乎是已經臭不可聞。

先是內閣稱病退朝,公主借此機會在京中大肆抓捕反皇派的士子、生徒。其實言昳知道,相比於反對女人當皇帝的,這些反對皇帝存在的士子,是對她來說威脅最大的因子,她做法並沒有錯。

只可惜時代不同了。

早三五十年,天下九成多的人都覺得沒了皇帝大明就不是大明了;可現在,越是上層文人士子、工廠的勞務百姓,越不會這樣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