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難堪(第3/3頁)

她吹一口氣都不夠,山光遠這截香灰都摔在壇爐裏斷成好幾截兒了,她還非要找到殘骸,給他僅剩的一點顏面和旖想,都吹成重歸大地的碎渣。

她又“成熟”地說:“男人到了二十五歲就開始走下坡路了,除了那個別天賦異稟的,三十歲往後,一年一斷崖。珍惜現在的好時光,否則以後呼喚它,它都起不來,豈不更絕望。”

山光遠眼前發暈發黑,沉沉吸了一口氣,要不是手裏還牽著韁繩,他幾乎要往後暈跌過去了。

天津街巷裏秋季的穿樓風,不如言昳的話有橫掃秋葉的架勢。現在他比螃蟹都冷靜了。

他之前還是只是難堪,現在有點絕望,絕望的都不知道如何該反駁她。

這就是過了兩輩子的老熟人遇見這種事兒的反應嗎?

這就是成婚快二十年應有的待遇嗎?

山光遠沉沉吐了一口氣。言昳以為他是找著台階下來了,也心裏大松一口氣,跟貓爪猴撓似的心總算落地。否則天知道,那些看起來冠冕堂皇的話,編起來有多難。

她催促道:“快點吧山爺,您年輕著呢,還能再體味很多年,但命就一條,我這家大業大,資本雄厚,不能折損在梁栩這瘟神鬧的破事兒上。咱們先趕緊離開,怎麽都好。”

山光遠拖著步子,拽著馬往前頭主道上走。他想著言昳雖說前世名聲不好,但她是個挑剔又自愛的性子,剛剛也算他冒犯人了,不論怎麽,他也該賠個不是。

只是擡起頭來,卻發現言昳竟然心不在焉的給馬鬃編著小辮兒,耳根後頭紅了一片。但她不顯得臊眉耷眼,言昳天生有股理直氣壯,幹啥都對的底氣,脖子跟紅苔菜根似的,臉上依舊風輕雲淡。

往外走到主道上,從小路斜插到這條主路來,確實離出城不遠了。可出城處,竟然被一群城防衛兵攔住,大路中央有七八個尖刺路障擋著,幾隊城防,既有刀兵也有騎兵,守住路頭,陣仗十足,看起來是誰也不讓通過。

但畢竟山光遠是有官身的,他還是京師武將,出示一下腰牌,也應該能過去。

山光遠快走幾步,牽著馬靠近路障,幾隊城防衛兵提防起來,為首百戶模樣的兵將不耐煩道:“任何人不可通過此處——”

山光遠習慣性去摸自己放腰牌的口袋,才想起來那裏裝著螃蟹。說著螃蟹,他差點又被拽回剛剛的情緒裏,他連忙穩住心神,從袖中找出腰牌。

那鎏金鐵牌的光澤和五色彩絳編織的束帶,京津這邊的兵將不可能不認識。對面百戶神情一凜,連忙抱拳行禮,只等看清了牌面上具體寫的官職,再開口尊稱。

山光遠率先道:“不過是隨友來天津衛出遊,遇見了這档子事也真沒料到。只是明日還要進宮面聖,還請放行,我等好趕回京師。”

百戶顯然是得了上頭的死命令要攔住這裏,眼前京官大也大不過衡王,他瞧著這位京官武將為美人牽馬,估計也不是什麽“友人”。

百戶正要開口拒絕,就瞧見寬路那邊,有車馬浩浩蕩蕩奔襲而來,車馬隊伍兩側還有騎馬或奔跑的城防兵。這百戶連忙對山光遠道:“官爺還請靠邊,別傷了您——”

山光遠已然回身,迅速逮住言昳的腰,將她從馬背上抱下來,而後牽著馬疾退幾步靠邊。

言昳後知後覺,他估計是怕再因作亂而驚馬,鬧出跟五年前她落水那樣的意外來。

她探頭,看見那車馬尊貴奢華的雕花,便知道現在跑來的,就是被人護送著逃命的梁栩。

百戶命人擡開路障,讓出一條道來,車馬與浩浩蕩蕩的護送隊伍,奔過了路頭卡口,言昳眼睛正在瞧,發現其中一架馬車中,在顛簸中不忘掀開簾子,往外看著。

那張臉白的泛出月色似的青藍,額前幾縷斜下來的發絲遮擋住半張臉,發絲被風吹拂動,便讓人一眼就瞧見了從額頭到顴骨的明顯疤痕。

他右眼冷冷朝外看來,竟一眼看到了站在路障旁不遠處的言昳與山光遠。

山光遠也無聲的看向梁栩。

卻沒想到言昳一雙手,忽然抱住他的腰,跟有意黏膩他似的,攀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