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2/7頁)

陸馜不相信,從門縫裏左瞧右瞧再也沒看到其他人,於是跺著腳回了裏屋,只見身著紅色喜服的陸馥正盯著著銅鏡裏的自己發愣。

銅鏡中的少女霧鬢雲鬟,螓首蛾眉,耳垂戴著蓮花金碧玉的耳墜,甚是端莊秀麗。陸馜進門就怒道:“你可知安家多欺負人!竟然只有一頂花轎兩個婆子!”

“你知道我不在意這些的。”陸馥擡頭向她看去。

陸馜柳眉倒豎,看著陸馥與世不爭的模樣就生氣:“婚事那麽清冷也就算了,明知道那安少爺是個藥罐子,你還眼巴巴地嫁過去作甚?也不知命數怎麽定的,你這樣好,偏要你嫁去這樣的人家。”

“我早知道安朔這個名字,他會成為我的夫君。”陸馥拉過陸馜的手示意她安心,寬慰道,“我時常會想,他是如何容貌、品性如何,會不會對我好?我日思夜想了千百回,夢裏都有了他的樣子。”

見陸馜一頭霧水,陸馥歪著頭看著陸馜笑道:“馜兒,你就不會好奇你命數裏的人是誰嗎?如果是你,你舍得放下嗎?”

“好好的說你呢,扯我做什麽!”陸馜聞言臉一紅,不滿道。

陸馥低頭,揉搓著手中的紅蓋頭:“若不試試啊,實在是不甘心。不試怎會知道,我一心想尋找的,是否他也是如此尋我?”

陸馜默然。

在前廳的陸曼笙將陸馥要帶去安府的物件安置妥帖後,就親自來為陸馥覆上紅蓋頭,將她送出了門。陸馜平時性子最是豁達,但跟在陸曼笙後頭眼淚就像珠串一樣往下掉。

走到轎子前,陸曼笙低聲對陸馥說道:“馥兒,從今往後,前路未知,你且珍重。”

富麗堂皇的安府門口完全瞧不出正在辦親事的樣子,只孤單單地掛了兩個帶“囍”字的燈籠。管家婆子等在門口,轎子從側門被擡進了安府。王媒婆也覺得安府實在有些怠慢,在轎子旁小聲道:“馥兒姑娘別介意,少爺身子不好,婚事不適宜大操大辦。”

說完全不介懷那是假的,但比起這些虛禮,陸馥更期待見到自己要嫁的夫君。緊張的心思沖淡了其他情緒,陸馥心不在焉地坐在轎子裏點點頭,繼而才想起自己點頭無人瞧得見,又連忙應道:“嗯……”

行至二門落了轎子,陸馥看不清前路,由王媒婆引到了屋子裏安置。等她坐下,眾人紛紛退出,直到關門聲傳來,陸馥才松了一口氣。周遭悄無聲息,應當是沒人了,陸馥偷偷掀起紅蓋頭向外瞧去,還未看清屋子裏的擺設就看到門外有人影閃過。生怕被人說沒規矩,陸馥趕緊放下蓋頭,安安分分地坐在床邊。直到在屋裏呆坐了很久,才重新聽到推門的聲音。

是他來了嗎?

有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聲音,來人進了屋子後就站在不遠處,卻沒有再向陸馥靠近。只聽見一個溫柔的男聲傳來:“馥嗎?你的名字很好聽,想來應該是人如其名。”

此話音落,饒是陸馥不熟悉規矩也知道是新郎官來掀紅蓋頭了。許久沒有動靜,陸馥脾氣也有些上來了,語氣不善道:“安朔少爺,你若疑惑我的模樣,不是應該掀了蓋頭瞧瞧?若是長得歪瓜裂棗,趕緊將我退回娘家去。”

那男人的語氣依舊溫柔:“對不起,我可能沒有辦法……”

接二連三的怠慢之事令陸馥已經不願隱忍,她氣得一把扯下紅蓋頭,往那人看去。

聲音的主人安朔正端坐在椅子上,月光透過交窗紙,灑在安朔身上。陸馥愣在那裏,她第一次見到這麽清俊的男子,好看得就像戲文裏的人一樣。

“你……”陸馥滿腹狠話突然說不出口。那安朔樣貌清秀,看向她的眼睛卻是一片渾濁、呆滯無神。

難道是……眼盲?

陸馥微微擡手又放下,果然安朔的眼神毫無反應。陸馥頹坐在床上,不知所措。

“我嚇到你了嗎?”安朔更是放軟語氣,“想必我家裏為了娶你,也是用了不少手段。若是你心中委屈,我去求母親放你回去……”

“安少爺,我不是那種……”陸馥心中憐憫,斟酌著措辭說,“鄙於不屑的人。”

“哈哈。”安朔聞言,手握拳掩嘴笑出聲。

陸馥有些尷尬,小聲嘟囔道:“笑什麽,你不信嗎?”

安朔搖搖頭道:“你既願意與我相處,我當然是信的。可我此刻若說信,你會不會覺得我哄騙你?”

陸馥紅著臉細細想著,彼此都是第一次見,如何就能對陌生人聽之信之呢?她瞧不出安朔打趣的意味,便認同道:“那倒也是。”

看著安朔笑得眉眼彎彎,陸馥突然一掃郁悶,覺得既然嫁進了安家,那既來之則安之。這安朔少爺看著不難相處,興許往後日子還不錯呢。

而此時安家正堂,安夫人正在聽婆子說陸馥進府之後的事。站在下首打扮清爽的婆子正是去南煙齋接陸馥的奴仆,那婆子對安夫人卑躬屈膝道:“少夫人看到親事簡陋也沒有微詞。剛剛我去聽了壁腳,咱們少爺笑得挺開心的。少夫人言談舉止很是得體,長得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