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3/8頁)

戴晚清湊近,撚了些地上的“鳥食”聞了聞,失笑:“不過是玉米豆子碾的粉團,也許有人想喂路過的琉雀吧,怎麽把結衣嚇成這樣。”

鳥食是新鮮的,眾人看得分明。戴晚清伸手拿去給結衣瞧,哪想結衣對著戴晚清胡亂揮手驚叫起來:“鬼!你這女鬼!!別碰我!!”

結衣發怵畏懼的模樣驚到了戴晚清,她被結衣揮退了幾步,差點摔倒,好在被陸曼笙扶住。那些下人個個臉色古怪,就連陸曼笙的神情也變得有些凝重。

戴晚清正想要說點什麽打破這詭異的平靜,突然有爽朗抑揚的男聲傳來:“哇,怪不得前廳連個倒水的人也沒有,這裏好熱鬧。魏公館沒有養鳥,卻有人在此喂鳥,若在別處倒是尋常事,可這裏是魏公館,魏先生最討厭鳥了。”

下人們紛紛後退對那款款而來的男子請安:“葉二爺。”

“陸姑娘也在這裏。”說話男子身穿褐色長衫,手中晃著一把折扇,長得是面若桃花、溫潤如玉的好顏色,笑眯眯地和陸曼笙打招呼。

“葉二爺。”陸曼笙卻只是不鹹不淡地應了個招呼,不欲多言。

突然到來的男子名叫葉申,是雲生戲院的老板和白幫的二把手。百姓皆戲稱,如果魏之深是恒城的土皇帝,那葉申就是魏之深的劊子手——持著最鋒利的刃刀,為白幫掃清障礙。與魏之深的冷面無情不同,葉申長得眉清目朗,人人都道葉二爺是好說話的。不過這當然只是表象,陸曼笙斷然不會天真地以為葉申就真的如他所展露的這般和藹近人。能爬到白幫老二的位置,想必心機不輸於魏之深,手中亦是沾染了洗不盡的鮮血。

陸曼笙常去雲生戲院,自然是認得這位葉二爺的,不過她向來敬而遠之,但沒想到此刻會在魏公館的內院相遇。葉申竟可以隨意進出魏之深的府邸,下人也視若尋常,陸曼笙心中對其更是添了幾分警惕。

不過今日葉申倒是少了往日的嘻皮笑臉,一來便問戴晚清:“到底怎麽回事?”

聽他的口氣十分尋常,看來魏之深不在,葉申也是可以做得了魏公館主的人。

戴晚清搖搖頭,臉色蒼白:“我也不曉得,結衣被這鳥食驚到了,說是瞧見鬼了。”言罷,戴晚清示意結衣就是那個坐在地上有些瘋傻的丫環。

葉申瞥了一眼結衣,問戴晚清:“你無事嗎?”

戴晚清語氣裏有著不可察覺的雀躍:“我沒什麽事,就是有些害怕。”

看著兩人毫不避諱的交談,旁人也是一副習以為常的樣子,陸曼笙這才想明白兩人的關系——這戴晚清本就是雲生戲院的花旦,二人是熟識的。

就在交談之間,那坐在地上的丫環終於忍不住開始鬼哭狼嚎:“我沒有瘋!鳥食就是魏小姐你做的,分明是你被鬼附了身做的!”

戴晚清面色大變,連忙問道:“鳥食如何是我的了?你不要胡說。”

結衣死死地盯著戴晚清,急張拘諸地怒吼:“戴小姐每晚熟睡之後,到了寅時,就會起身來這裏喂鳥!這些鳥食就是魏小姐留下的!”

眾人聽了結衣的話面面相覷,結心慌張地攔著結衣道:“你不要亂說,戴小姐什麽時候來喂鳥了?”

結衣誠惶誠恐的模樣不像是裝的,她指著戴晚清結結巴巴地說:“你們相信我!戴小姐除了喂鳥,還會唱歌……”

戴晚清連忙據理力爭:“我本就會唱歌,這有什麽稀奇?”

結衣急急地爭辯:“不是的不是的,不是平日裏唱的那些歌,唱、唱的是……《夢中人》……”

大地籠上夜霧

我夢中的人兒呀

你在何處

遠聽海潮起伏

松風正在哀訴

我夢中的人兒呀

你在何處

話語之間,遠處似乎有歌聲傳來,聽不出是人唱的歌聲,還是鳥叫的聲音,若隱若現,這次就連戴晚清也變得局促不安。葉申臉色突然變得有些冷,啪地合上折扇,聲音難得的清冷:“《夢中人》,這是名伶方秋意的成名曲。”

方秋意,大約只有葉申敢在魏公館裏說出這個名字,眾人皆是避之不及。這個曾經魏公館的女主人,魏之深的女人,已經死了三年了。

和戴晚清如出一轍,方秋意出身百樂門,是恒城風靡一時的歌姬,引得流連樂場的公子少爺一擲千金也要得以親近。但她卻在拍完一部電影之後就息影,被魏之深帶回了魏公館,過起了窮奢極侈的貴太太生活。

再後來,大家所知的就是她的死訊。

佳人落幕,紅顏易主,正是街頭巷尾的百姓最為津津樂道的詭譎奇事。方秋意是怎麽死的,坊間有很多的傳聞,最多的說法就是方秋意跟了魏之深享盡榮華之後猶不知足,與魏之深的心腹私通,被魏之深抓住現行。魏之深最容不得人背叛,不僅如此,方秋意甚至還與那個男人聯手,想要幹掉魏之深,魏之深惱羞成怒,最後方秋意和那個名叫廣峻的男人都變成了槍下遊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