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第4/5頁)

想起去年時濛生日來到這裏,看到這幾支筆生了一場小氣,傅宣燎緊繃的表情稍稍松弛,旋即莞爾。

他走過去,伸手將所有筆一把握住,拿了出來。

扔進垃圾桶的動作毫不猶豫,咚的一聲,若說昨晚這聲響引導他直面內心,如今這聲響就在提醒他揮別過去。

垃圾桶蓋關上,他將年少時對時沐的朦朧好感和錯位的心動封存徹底。

說來涼薄,傅宣燎自認曾對時沐有過類似喜歡的感情,不過從很久以前開始,他的心就已經在悄悄釋放關於時沐的一切。因為一顆心太小了,住進了時濛,哪還有多余的位置。

尤其在得知時沐做過那樣過分的事、撒過那樣惡劣的謊之後,僅有的一點“背叛”的愧疚也被盡數排空。

傅宣燎從未打算用看錯人為自己開脫,他想,就當是我變心了吧,就當我喜歡上了別人,為傅家、為旁人活了那麽久,總該輪到我自私一回。

時濛把最澄澈的心交給了他,他也想還時濛一顆同樣幹凈的心。

這是他欠時濛的,也是他心甘情願掏出來的。

就看時濛什麽時候願意看一眼了。

單從目前狀況來看,怕是夠嗆。時濛住院期間,江雪寸步不離,別說傅宣燎,連李碧菡都沒能再見他一面。

也不是沒想過用手段強行闖進去,可到底不想打擾他養病休息,於是所有人都等著,一等就是一個多星期。

這天傅宣燎給陳警官打電話詢問案件進度,陳警官說由於時思卉的家屬並未繼續阻攔調查,目前檢方已經正式介入,正約談被害人詳細了解事情經過,不日便會起訴。

當得知約談時間正是今天下午,傅宣燎一把方向盤大轉向,剛從醫院出來又直奔醫院回去。到住院部卻撲了個空,護士說這房的病人前腳剛辦完出院手續。

傅宣燎知道時濛誠心躲避,卻也沒想到他能做到這個地步。開車前往檢察院的路上,他害怕又生氣,怕時濛就這麽跑了,氣自己盯得還不夠緊,這都能盯丟。

好在他腳程快,到了檢察院停好車便直奔裏頭去。

沒有預約只能在樓下等,他等不住跑到樓上,挨間洽談室看過去都沒找到人,經提醒打算往公訴處去找,又被工作人員攔住不讓進。

傅宣燎正和對方解釋自己的朋友在裏面,余光忽地瞥見樓梯方向出現兩個人。

從樓上下來的正是時濛和江雪。

時濛剛出院,腳步還有點打飄,卻堅持左手撐著扶手,自己走樓梯。

他走得很小心,低頭專心看台階,直到前方視線裏出現一雙穿著皮鞋的腳,才意識到碰見了誰。

四目相對,傅宣燎不動聲色地站在那兒,只是看著他。

時濛好像又瘦了,長袖幾乎蓋住手背,右邊露出一截紗布包著的手,不知裏面恢復得如何。

頭發也長了不少,細碎的一層劉海遮住眉毛,顯得他眼睛更大,裏頭卻是空的,沒有曾經的期待和渴望,也沒有傅宣燎的影子。

讓傅宣燎已經落到底的心又塌陷幾分,窸窣往下沉。

江雪拉著時濛打算繞開:“我們走,別理他。”

時濛卻沒跟她走,說:“等一下。”

江雪只好先退到一旁,等他倆把話說完。

靜默持續了幾秒,傅宣燎開口都怕唐突了他:“案子……我是說時思卉主謀的那個案子,還順利嗎?”

時濛反應了一陣才點頭:“嗯。”

過了一會兒,他又補充道:“謝謝。”

即便沒說,傅宣燎也知道他謝的是那場海上綁架案,傅家動用關系阻止警方追究。

可是傅宣燎心知肚明這不是綁架,所以他說不出“不客氣”,也“嗯”了一聲,說這是應該的。

兩人以前所未有的正常狀態說著無關痛癢的話,平靜到傅宣燎恍惚以為事情就這樣結束了。

他們吵過鬧過,親吻糾纏過,流過淚,也弄傷過對方,雖然傅宣燎沒打算逃避責任,可那麽多陰差陽錯、命運捉弄,總不能讓他一個人承擔後果。

他像每個懷著僥幸心理的賭徒,寄希望於這把逆風翻盤,一切以此為起點,重新開局。

“出院怎麽不告訴我?”傅宣燎問。

時濛不回答。

傅宣燎權當他默認,穩住呼吸,接著說:“那……我們回家吧。”

這回時濛給了反應,在傅宣燎的手即將觸碰到他的時候,後退一步,躲開了。

他沒有回應傅宣燎的話,而是說:“放在你家的東西,我不要了,扔掉吧。”

語速很慢,每個字都清晰有力,因而更顯得時濛曾經的冷靜全是強作鎮定,而現在的則是毫無情緒波動的冷靜。

傅宣燎無法打破的一種冷靜。

以致他找不到應對的方法,一時愣在那裏,直到時濛自身側走出去兩三米,突然停住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