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第3/5頁)

傅宣燎埋在黑暗裏,近乎天真地想,若事情都如旁觀者以為的那樣簡單,該多好。

依稀聽見說話聲,高樂成彎腰湊近了聽:“什麽?”

笑累了,傅宣燎視線模糊,喘著氣說:“原來……”

“原來什麽?”

“原來……可以不用這樣。”

原來可以不用弄成這樣的,他們之間哪有什麽難以消磨的仇恨。

他不過是氣時濛竊取他人畫作,氣時濛手段霸道殘忍。如今真相大白,原來時濛才是受害者,剩下的偏執行為就算有錯,又何以至於承受那樣潑天的恨意?

況且時濛的出發點,是愛。

眼前似有火焰張牙舞爪地竄起,昨夜的在海上場景重現,如臨夢境。

可是傅宣燎現在太過清醒,清醒地知道那幅畫只是一副沒有生命力的軀殼,而時濛燒掉的是內裏,是愛著傅宣燎的一顆火熱跳動的心。

(下)

殘火余灰已被海風吹盡,到底還是留了些可彌補的空缺。

確認時濛那邊重新檢查的結果並無大礙,身體和精神均受到重創的傅宣燎躺下休息了一會兒,等負責之前的案子的陳警官打來電話,他又重新打起精神,強撐著坐了起來。

他握著電話,眉宇漸漸深鎖:“您的意思是,那個姓周的只是按令行事,時思卉才是幕後操控者?”

“從目前的調查結果來看是這樣。”陳警官說,“在案發前和案發後,他們兩人均通過電話有密切聯系,並且查到當時樓下前台也與他們事先通過氣,但凡有人來找時懷亦,都要先經過他們。”

謎團一下子解開,傅宣燎恨自己遲鈍,又恨當時太過匆忙,實際上靜下心來就可以想到,能在時家集團大樓裏只手遮天,神不知鬼不覺地把一個大活人敲暈帶走,除了時懷亦便只剩時思卉了。

既然警察敢通知他這個消息,代表調查方向明確,傅宣燎便問:“那人呢,抓了嗎?”

電話那頭沉默片刻,說:“時家那邊為時思卉請了律師,我們只能簡單審問,證據不夠確鑿,她拒不承認,我們就抓不了。”

掛斷電話,傅宣燎拔掉還在輸液的針頭,披了件衣服就出去了。

他拍開李碧菡病房的門,徑直沖進去,二話不說抓著時思卉的胳膊往外拖,時思卉驚聲尖叫:“你幹嗎?快放開我!”

時懷亦也被這突發狀況弄懵了,忙站起來:“小傅你這是幹什麽?”

傅宣燎卻不為所動,拉著人繼續往外走:“去警局,把你的所作所為,包括怎麽傷害時濛,都交代清楚。”

“你說什麽?我聽不懂。”時思卉抵賴道,“跟我有什麽關系?是不是那個野種告訴你的?”

時懷亦呵斥道:“那是你親弟弟!”

時思卉顯然已經知道這事,可她並不在乎:“都是擋我路的人,沒區別。”

傅宣燎更加確定此事是時思卉一手主導,他已經下定決心將這件事查清楚,為時濛討回公道,便不留情面地將她往外拖。

見他怒不可遏,時懷亦不斷說著諸如“她也只是為了她媽媽”“我已經批評過她了”之類的話,時思卉反而笑了起來。

橫豎話也說開了,她仗著父母的庇護得意揚眉:“怎麽樣,我送你的大禮,滿不滿意?”

傅宣燎本就不是好脾氣的人,手勁兒一點沒松:“不走是吧?那行,給你兩條路,要麽乖乖去警局接受調查,要麽在這兒讓我揍一頓,照著時濛的受傷程度來,他遭的罪你一樣都少不了!”

許是被傅宣燎兇得像要殺人的表情嚇到,時思卉原本還想說什麽,與時懷亦交換了個眼神,到底沒再反抗。

半個小時後,陳警官到場把時思卉帶走。

看見女兒被戴上手銬,歪靠在病床上的李碧菡撐著一口氣為她說話:“你們別這樣,她也是沒辦法……”

傅宣燎沉著臉:“她差點把時濛弄死。”

不知哪個字觸動了李碧菡,她的身體顫了一下,別過臉默默流淚。

解決一樁大事,傅宣燎從高樂成手中接過洗漱包,去洗手間快速刮胡子洗臉,讓幾天沒收拾的面孔至少看上去整潔,然後往時濛的病房去。

結果連面都沒見著,就被攔在門外。

“他不想見人。” 江雪說。

傅宣燎急道:“我就看一眼,他在海上飄了一天,沒吃飯也沒喝水……”

“現在吃過也喝過了,正在睡覺。”江雪說著將挽在臂彎的一件衣服遞過去,“他讓我把這個還給你。”

低頭一看,正是時濛離開醫院時帶走的那件西裝。

幾個小時前,它還在時濛身上,為他抵擋海上的風浪。

伸出手慢吞吞地將西裝接了過來,在江雪關門之前,傅宣燎忍不住問:“他還說什麽了嗎?”

江雪看著傅宣燎失魂落魄的樣子,沒來由地輕笑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