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第2/5頁)

由於雙方各執一詞,案件前因後果尚不明晰,加上疑犯的家人提交了醫療記錄,證明他的身體受到重大創傷,不宜被關押,警方松口讓其先返回醫院接受治療,並派人看著不讓他亂跑。

跑的時候只有時濛一個,回來浩浩蕩蕩一大幫人,守在醫院的高樂成咋舌:“這是什麽情況?”

他剛剛才聽聞傅宣燎被綁架的事,沒想到綁他的竟是時二少。

跑到病房門口伸長脖子看了半天,連時濛的一根頭發都沒見到,高樂成只好返回去問被擡著回來的傅宣燎:“你倆幹嗎去了?”

傅宣燎幾天沒合眼,疲累得近乎虛脫,搖搖頭不願多說。

高樂成實在按捺不住八卦的心:“我聽江雪說,時濛才是時家真正的大少爺?”

傅宣燎閉著眼睛點了下頭。

“我靠神了!”高樂成還記得除夕那會兒自己扯的淡,激動得一拍大腿,“胡說八道也能讓我說中真相?!”

在同一樓層陪床的張昊也來湊熱鬧。

“什麽?時二少叫時濛不叫時沐?……啊?時沐才是時家嫡少爺?……哦他現在不是了……等一下,那那幅畫的署名為什麽是時沐?”

到這裏,傅宣燎和高樂成異口同聲問:“什麽畫?”

突然受到關注,張昊不自在地撓了撓頭:“就去年在東方酒店一個什麽慈善晚宴上,被高價拍走的那一幅啊,那不就是時二少自己畫的嗎?”

高樂成倒抽一口氣:“那是時二少畫的?”

“是啊,我朋友拍照給我看了,一團火嘛,那不就是他畫的?”

躺在病床上的傅宣燎掙紮著坐起來,摸到手機,從相冊裏翻出一張照片給張昊看:“是這幅嗎?”

“對,就是這幅,我想起來了,叫《焰》!” 張昊一拍腿,“聽說你倆爭搶這幅畫,我起初還想不明白,後來再一琢磨,你倆這關系,分明是在玩情趣啊!”

高樂成還是沒弄明白:“你怎麽能確定是他畫的?”

張昊說:“高中的時候我就見過啊,他一個人躲在畫室裏畫的就是這幅,只不過那會兒只有線條沒有上色,但咱好歹也是學過幾天畫的人,同一幅畫還能看不出來嗎?”

之後的對話傅宣燎幾乎沒聽進去。他的臉色更蒼白了幾分,是一種猜測被驗證的難以承受,也是一種不可挽回的無能為力。

那邊高樂成還事無巨細地與張昊確認,從時沐和時濛的長相到性格差別,一個可能出錯的地方都沒放過。

這無異於一次又一次地提醒傅宣燎,他錯得有多離譜。

面容無法更改,他說當時看到在畫《焰》的人,就是在鶴亭門口看到的那個,並因為《焰》之後的署名為時沐,才認定他名叫時沐。

且時沐和時濛只在相貌上稍有相似,氣質卻截然不同,很難弄錯,張昊連“不愛說話”這種明顯屬於時濛的特征都說出來了。

不過也不排除其他可能,比如時沐將未完成的畫丟在學校畫室,張昊進去的時候剛好時濛在看那幅畫……可是五年前時沐明明說那幅畫是他剛畫完準備用來參賽的,那麽出現在高中時期、被張昊目睹的畫又是什麽?

假設張昊說謊,動機呢?他完全沒有必要撒這個對他毫無益處的謊,並且當時在鶴亭門口偶遇,他將時濛錯認為時沐的反應作不了假。

那麽只剩下唯一的可能——張昊說的都是事實,那幅畫的確是時濛所作。

反復驗證結論的過程好比頭頂砸下道道驚雷,讓他在得知時濛的身世後不久,又接連落下一道,將他以為的故事情節劈得粉碎,逼著他直面背後的真實。

雙手握拳發力,險些連針頭都掉下來,傅宣燎本就不堅定的信念被看不見的雷砸得面目全非。

他想起時濛曾無數次強調《焰》是“我的”。

“我的。”

“這是我的畫。”

而傅宣燎當時是什麽反應?他輕蔑地笑,兇狠地掐著時濛的脖子,告訴他這不是你的,這是你偷來的。

仿佛也被一只看不見的手勒住了喉嚨,傅宣燎在夾縫中艱難地喘息。

原來時濛並非那樣歹毒的人,所有因深惡痛絕產生的怒火統統沒了去處,連同那些肆無忌憚的發泄都變得滑稽起來。

就在幾個小時前,他還在茫茫大海上,理所當然地向時濛承認,我也是你的。

多麽無力,多麽可笑,難怪時濛一個字也不信。

難怪時濛要將那幅畫付之一炬。

傅宣燎便笑了起來,先是低低的,斷斷續續的,然後垂低腦袋,胛骨聳起,肩膀隨著胸腔震動不住地顫抖。

高樂成嚇壞了,以為他接受不了弄錯人的事實,避重就輕地安慰道:“別這樣,不就一幅畫嗎,以後給他平反,幫他洗刷冤屈,不就完了嗎?”

聽說畫被燒掉的張昊也手足無措地勸:“對啊,時二少畫得那麽好,再畫一幅更好的唄,反正以後有的是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