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喘不過氣。

沈謙之一人站在梅花樹下,定定的瞧見眼前依偎在一處的一對璧人,只覺面前的紅梅盛景變得刺目不已。他見過孟妱最多的模樣,便是她小心翼翼的模樣,也曾見過她面露歡喜的模樣。

還有,那日她折斷玉簪時的決絕模樣。

卻從未見過她依靠在另一個男人肩上的模樣。

好似被人揪住了胸膛,他險些喘不過氣。

園子裏倏然起了風,幾片紅梅自溫承奕眼前落下,他稍稍偏過頭去,見有一瓣梅花落在了孟妱臉上,見她睡顏恬靜怕將她驚醒,便只朝她臉上輕吹去。

“溫承奕!”

唇還未靠近這丫頭的臉,身後便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孟妱跟著被吵醒,她睜眼望著上空,映入眼中的是漫天絢麗的梅花,還在緩緩旋轉著。

“你吵到我了。”

她輕聲呢喃了一句,又閉上了眼。

聽見身後的聲音,溫承奕心內猛地嚇了一跳,只覺是被人捉奸了一般,忙緩緩將孟妱放回長椅上,才站起身來。

“嘉容。”他說著,面上帶著微微笑意,盡力使自己瞧起來不那麽慌亂。

頓了一瞬,沈謙之亦微微頷首,他只覺得自己方才是瘋魔了,腦中才會有那般想法,他轉了語氣道:“方才已將城中的盜竊案回稟了聖上。”

溫承奕跟著點頭,壓著聲音回道:“那便好,你也可歇息幾日了。”

似乎二人都感覺到自己在沒話找話,沒多久,周遭就變得極其靜謐。

木椅冷硬,加上耳邊似是有嗡嗡作響的聲音,孟妱漸漸蹙起了眉,低.吟了一聲。

幾乎同時,沈謙之與溫承奕都回過了身去。

沈謙之順手將她一把抱起,“這裏睡不得,我帶她回府罷。”

溫承奕微挑了挑眉,看了他一眼,示意性的問了一句:“你……要帶她回哪個府裏去?”

沈謙之的腳步生生頓了下來,這幾日不是在內閣便是往大理寺去,除了審案時整個人都昏昏沉沉的。他竟都忘了,禮部的文書早都下來了。

如今,他與懷裏的這個人,是真真再沒了瓜葛。

孟妱只覺身子忽而被箍的緊,不覺緩緩睜開了眼,瞧著面前那張熟悉的面龐,她下意識低聲喚道:“大人。”

沈謙之才暗下去的眼眸復亮了起來,心底一顫,道:“怎麽?”

孟妱清澈的眼眸望到了他身後的梅花,黛眉一瞬間輕蹙,一聲不吭的欲從沈謙之懷中下來,溫承奕見她不穩忙上前扶了一把。

孟妱搭了一把溫承奕的手,沈謙之也不得不謹慎著將她放下,下一刻,那人便遠遠的退離了他一步。

溫承奕見勢,只得對孟妱道:“有些時辰了,你該回壽康宮了罷。”

孟妱點了點頭,低聲對他道:“那我走了。”說罷,她便從溫承奕身後走過,向方才來時的路走去了。

沈謙之的手還僵在原處,掌心似乎還有那人身上的軟香與溫熱。

見孟妱已走遠,溫承奕才回過神來,手輕摸了摸鼻尖,問沈謙之道:“怎的?這一天總算來了,你倒是這副神情。”

沈謙之怔了一瞬,才反應過來,溫承奕口中的這一天,是什麽意思。他強撐了一抹笑,淡淡回了一句:“我又是如何神情了?”

溫承奕挑眉癟了癟嘴,並未再說什麽。

*

因孟妱要在宮中住一日,太後便派了一名掌事女史與四名宮女服侍她。

孟妱在壽康宮中悶了一日,眼見太後歇下了,她才緩緩走了出壽康宮,行至一座亭子前,她回身對那位女史道:“姑姑可否在此候著,我只坐一坐便回去。”

那女史忙福身道:“郡主吩咐,奴婢遵命。”說罷,那四名宮女都跟著她留在了原地,孟妱只身往亭中去了。

亭子位於一面湖水旁,她胳膊搭在憑欄上向湖上瞧了一會兒,便見有幾只荷燈飄過來,再往遠處瞧,卻沒有放燈人的影子。見亭下有一小徑,孟妱便起身緩緩朝那條小徑走了過去。

見一個穿著湖藍錦袍十來歲的孩子正蹲在湖邊朝水裏探放著荷燈,孟妱恐他會掉下去,忙走上前道:“這湖水深的很,你可要小心些。”

那孩子聞言,便將身旁的荷燈都放在一旁,而後端站起身子深深作揖道:“魏陵見過娘娘。”

孟妱忙擺手道:“你認錯人了,我不是皇妃,是懷儀郡主。”

“懷儀見過五皇子。”

孟妱雖從未見過這位年紀最小的皇子,卻知五皇子是體弱多病的,是以大小宴會甚少參加。她特意強調了自己的封號,只因所有皇親在冊的公主郡主封號,都是有定數的,只有這些不在冊的異性郡主封號,才是由皇上任意擬定的。

她行罷禮,意外的並未瞧見他眼中的鄙夷。

夜深露重,孟妱不由得緊了緊身上的氅衣,她望向身旁穿著單薄的小皇子,大著膽子問道:“殿下穿著如此單薄,不冷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