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梅林。

太後瞧著自家兒子的神色,不免也暗自笑了笑,擡手對孟妱道:“快坐著罷,莫要動輒起身了,今日召你入宮只不過是陪哀家用一頓飯罷了。”

孟妱起身後又福下身子拜了拜,才緩緩入座。

皇上子嗣不算多,但只受寵的溫貴妃膝下便有一子一女,若說太後是覺得孤寂才傳她入宮卻是無從說起的,可太後也卻是一直未提她與沈謙之的事。

孟妱見皇上絲毫未有要走的意思,她便更拘謹起來,不再動身前的銀箸,只時不時捧起酒盅喝幾口,以掩飾自己的情緒。

皇帝與太後搭著話,眼神似有若無往孟妱處瞟了幾眼,見她神色安好,心內也松下來幾分。恐他待著會令孟妱生畏,正要起身時,便聽姜貫從殿外走進,稟道:“承英殿大學士沈大人正在奉天殿偏殿候著,京中盜竊案已審理完畢,前來與陛下陳詞。”

孟妱聽得沈謙之的名諱,手驀然攥緊掌中的酒盅,將杯中剩下的酒盡數灌入喉中,緩緩放下酒盞,杏眸落在杯沿上,指腹輕摩挲著杯身怔怔的發神。

一旁的宮女見勢便上前替她添滿了酒。

瞧著杯中蕩著波紋的酒,只覺得方才飲下的酒在腔中泛著溫熱,甚是暖人,輕舉起酒盞又飲了下去。

見皇帝要起身,姜貫忙上前虛扶了一把。

孟妱手中還捧著侍女倒下的第三杯酒,見皇帝要起身,忙一口飲盡站起身來。

“懷儀恭送陛下。”

玄色暗紋的衣角在她面前頓了一瞬,孟妱不由訝異著擡起了頭,這時才記得,直視皇帝乃是大不敬正要垂眸時,肩上忽而被人輕拍了兩下。

“做的好啊。”皇帝雲淡風輕的說了一句。

三盞酒下去,孟妱此時已暈暈乎乎起來,只當是自己的錯聽,她只是一個異性的郡主,而沈謙之卻是朝廷三品要員,皇上怎會向著她說話。

見聖駕遠去,孟妱才緩緩回過身來,重新落座。

太後接著道:“近日你若是有空,便可多入宮陪陪哀家。”

孟妱忙垂眸應著,須臾,宮外的侍女進來回稟道:“溫貴妃娘娘來了,帶著平陽侯世子一同在殿外候著。”

太後這時也抿了一口手中的酒,微微點了點頭。秦姑姑便對侍女道:“傳。”

少時,溫貴妃領著溫承奕,款款自殿外入內拜見。

溫貴妃穿著湘妃色的蘇繡百蝶牡丹鳳袍,雲鬢間簪著丹鳳銜紅寶累金絲珠釵,描著淡淡的遠山眉。雖然一張玉面上已有了些歲月的痕跡,但美人在骨不在皮,其風姿猶不減當年。

一旁站著的溫承奕與他這姑母有七分相似,比溫貴妃的親生兒子更甚。亦是一副玉質金相,比沈謙之相較,溫承奕更具幾分柔美。

溫貴妃款款上前拜道:“臣妾拜見太後娘娘,娘娘萬福金安。”

接著溫承奕單膝跪地叩見。

太後擡了擡手,一旁的侍女便將溫貴妃緩緩扶起身來。

“平陽侯世子來了。”太後視線在溫承奕身上打量了一圈,緩緩說道。

“溫承奕叩見太後娘娘。”聞言,溫承奕行禮回道。

太後微微笑著點了點頭,“有些時日沒見這孩子了罷,愈發俊俏了。”

溫貴妃欠身回道:“正是呢,上回娘娘作壽辰,他原該在的,只是身上有些差事脫不開身,便未能進宮來與太後慶賀,今日臣妾專程帶他來賠罪了。”

接著立在溫承奕邊上捧著托盤的侍女便微微上前了一步,她手中的托盤上還蓋著一塊絨布。

溫承奕回道:“一方白玉如意枕,獻給太後,望太後身體康健福壽綿長。”

“你倒是有心了,”太後微微頷首,命秦姑姑親上前接過玉枕,道:“這玉枕多為青玉,白玉的可是難尋呢。”

“賜座。”

殿外侍女擡來了兩把椅子放在階下,溫貴妃坐在了挨近太後的地方,溫承奕則坐在了孟妱身側。他微微側眸瞥了一眼,便見孟妱兩頰泛紅,單手撐在案上。

瞧她伸手去抓案上的酒盅,手卻偏的厲害,恐她鬧出什麽動靜,眼見酒盅要倒了,溫承奕一把伸手按了過去。

他佯作了一個挪身子的姿勢,上座的太後與秦姑姑並未瞧出什麽來。

“妱丫頭,你倒是清醒一點。”他唇間只開了一個小縫,與她側首低語。

男子的聲音直灌入耳中,孟妱這方清醒了些許,擔心自己再做出什麽失態之事,孟妱緩緩起身道:“懷儀不敢攪擾太後與貴妃娘娘,先行告退。”

太後只當她是待得悶了,便道:“你只在這宮裏轉一轉,再回來,今日便在這宮裏住下罷。”

孟妱怔了一瞬,只回道:“是。”

這宮中規矩甚多不說,只各個處所她也認不全的,自然還是想回王府的,可皇命不能違,她只得欠身謝過太後。

既出不得宮,她便瞧瞧問了問殿外的宮人禦花園的方位,緩步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