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今日不是和離,是本郡……

玉翹也知曉暖香苑李嬤嬤沒了的事,可她一貫知道孟妱空頂著個郡主的身份,只是個軟性子的,便想趁此機會在李縈跟前表一表忠心,卻被孟妱陰冷的眼神驚的心中一顫。

正遲疑著想退開時,身後的門“吱呀”響了一聲,李縈穿著一身月白裏衣散著青絲緩緩走了出來,緩緩笑道:“夫人這樣晚了,還來我蓼風閣,是有何事?”

李縈語氣淡漠,一副無愧於心的模樣。

孟妱淚珠終是從眼眶裏滾了下來,嬤嬤年事已高,她早知她會有離開自己的一日,可萬萬沒想到竟是如此。眼前站著的人,卻是舊日好友。

“這便是你口中的報應嗎?”

“夫人大半夜這麽盛氣淩人的尋過來,怎的凈說一些我聽不懂的話呢?”李縈站在門前,淡然的說著唇角甚至還噙著一絲笑意。

她根本沒睡,只在等著孟妱來。

想瞧一瞧,她難受的樣子。

不錯,心內確是舒爽許多。

良久,孟妱才從齒間問出那句話:“嬤嬤……”她還是不由得哽了哽,繼續道:“是你做的嗎?”

“嬤嬤?哪個嬤嬤?”李縈說著,忽而莞爾一笑,“是李嬤嬤麽?”

“她的死,可與我無關,但說不準是你害的。”

孟妱怔了一瞬,問道:“……什麽意思?”

李縈的視線向後移了一瞬,回眸靠近孟妱耳側低聲道:“也許李嬤嬤是因你而倍感羞恥致死,我將你這等不知廉恥的行為都一一告訴了李嬤嬤,她可萬萬想不到她疼愛著長大的姑娘,是這等下賤無恥。”

“讓我來猜猜,她死的時候,可曾閉上了眼?”

孟妱的手漸漸越捏越緊,在聽見最後一句話時,終於再按捺不住,揚手狠狠向李縈臉揮了一掌:“你住口!”

這時,一旁的玉翹忽而欠身向院門處行禮道:“見過郎君。”

孟妱身形頓了頓,回過身去時,見沈謙之就站在蓼風閣院門前,她不禁輕笑了一聲,緩緩朝沈謙之走了過去。

“懷儀。”沈謙之開口喚住了孟妱,可她卻好似沒聽見一般,只停在了衛辭身側,伸手拔出了他腰間佩著的劍。

衛辭拿著的劍是沈謙之師父留傳與他的,劍身長且重,孟妱幾近將它拖在地上走著。

劍尖與石板地面相觸劃出“刺拉拉”的聲音,孟妱拖著長劍走至李縈跟前,直將劍指向她。

“懷儀,放下劍!”沈謙之幾步上前,擋在李縈面前,厲聲道。

孟妱清澈的雙眸未有一絲躲閃直視著沈謙之的眼睛,手中的動作並未停下,向前刺去,沈謙之用手抓住了劍身,登時那明亮的長劍上染上了血紅。

包括衛辭在內的三人皆驚呼起來,沈謙之置若罔聞,他眼神溫和的望向孟妱,低聲道:“懷儀,把劍放下。”

孟妱擡眸掃向眼前的人,沈謙之、李縈、玉翹,還有碧落齋裏的王氏。這裏的人,從來沒有與她一條心過。

半晌後,她漸漸松下了手中的劍,沈謙之神色稍緩正要開口時,便見孟妱先他說道:“李縈,你說的對,這確是我的報應。不僅是嬤嬤,你、”她頓了頓,將眸子瞥向沈謙之,“沈謙之,都是我的報應。”

說罷,她將劍擲在了地上,頹然轉身。

沈謙之用滿是血的手拉住了孟妱的衣袖,卻被她決然抽離,她從鬢間拔出了那支水仙玉簪,當著沈謙之的面將它折成兩段,遞到他眼前道:“不願和離是麽?好,今日不是和離,是本郡主休夫。”

說罷,她便收回了手,任由那兩截玉簪落在地上,碎成幾段。

見孟妱揚長而去,李縈幾步追了上去,抓住她的胳膊,道:“你可是瘋了,怎敢如此傷害嘉容?”

孟妱一把揮開了她的手,“你有什麽資格同我說這些?沈府夫人麽?你還不是,肅毅伯府的千金?你瞧瞧,李家如今還認你麽?”

“夫人……你、你——”

李縈第一次見孟妱如此模樣,一時間一句話也說不出,思及身後的沈謙之,終究是罷手了,她緩緩走回沈謙之身側捧起他受傷的手,轉對玉翹道:“快去喚大夫來。”

*

沒了玉簪,孟妱的一頭青絲傾瀉在身後,怔怔的走回了暖香苑。

玉翠自打她從蓼風閣出來,便一直悄悄跟在她身後。

見孟妱要去東閣,玉翠上前攔住道:“夫人……”

玉翠話還未完,孟妱緩緩回眸道:“日後,莫要喚我夫人,我再也不是什麽沈夫人了。”

沈夫人這三個字,便如一朵帶刺的花,在她心上整整紮了三年。

“郡主,夜深了,您明日再來看嬤嬤罷,別傷了身子,奴婢既沒有看顧好嬤嬤,不能連您都看顧不了。”玉翠說著嗚咽的哭了起來。

可瞧見孟妱仍往東閣走去,她忙上前跟著掀起了東閣的棉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