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第2/4頁)

眾人雖未能瞧見白家父子相鬥的大戲,但能看見白十三少下跪磕頭,三司令收幹兒,還見識了神乎其神的槍法,已覺得今天攢夠了炫耀的資本了。再一聽有免費的酒席吃,有豬肉白米可領,更是精神百倍,使勁地鼓掌叫好,有喊「恭喜」的。

也有人說,「什麽白十三少不要姓白,我早說了,街上的謠言不能信。這樣一個好姓氏,憑什麽改了?」

還有人說,「三司令好福氣,十三少已經是人中龍鳳,又收了一個神槍手做幹兒,那是如虎添翼!」

三司令懷著最糟的打算來,卻有驚無險,得了一個意料之外的幹兒。這時既有大嫂、六妹和太太,笑語盈然地誇自己慧眼惜才,又有兒子低聲下氣地賠禮道歉,加之眾人圍觀誇贊,仿佛把心裏僅存的那一點疙瘩,都像鹽一樣溶在水裏。

往宣懷風那邊掃一眼,見他露了一手神槍絕技後,不但沒有露出得意之色,反而更是低眉順眼。站在一邊不敢作聲,有些緊張無措的樣子,瞧著倒不那麽令人生厭。

認幹兒的事情既定,自然有大太太安排了管家聽差,去準備那一百桌酒席,無需贅言。這邊三司令吩咐武裝連撤回原營,便也帶著言歸於好的太太,坐了汽車回家。

大太太、冷家母女,仍是坐來時的汽車回去。白雪嵐領了宣懷風,也還是兩人坐一輛汽車。附帶著孫副官、何副官等人的汽車,護兵的駿馬,連車連馬,浩浩蕩蕩往三司令宅子方向去,一路上的氣派,倒真像是辦一場大喜事一般。

恰好到了白家街巷入口,迎面一輛黑色轎車開過來,見著這熱鬧的一行車,黑色轎車便停了,兩個人從車上匆匆下來,正是大司令和二司令。

二司令拐了腳,幾乎是一瘸一跳地上前,嚷嚷著問,「老三,你們從哪裏回來?不是上祠堂去了嗎?哎呀,我在鐵打館子裏得著消息,真是急死我了!」

大太太也忙把車窗搖下來,頭探出窗外,顧不得和二司令說話,先朝著大司令說一句,「司令,你可真叫人好找!」

大司令也顯著焦急的樣子,說,「老二腳受了傷,我就去看他,本以為耽擱一會不要緊,哪知道不早不晚,老三家裏的事偏偏在今天發作?如今怎樣了?」

三太太和大太太是擠了一輛車的,這時也湊到窗邊,笑著說,「讓大哥費心,也托祖宗的福,成了一件喜事。」

大司令一怔,奇怪地問,「你大嫂在電話裏說得很危急,怎麽又成了一件喜事?」

大太太正要說話。

白六小姐插進來說,「大哥,家裏的事,回家裏去說。都站在大街上,不成個樣子。」

大司令也笑了,說,「那是。我們回家再說,你們這是去哪邊?」

大太太說,「去老三那,司令和老二也一道來罷。」

於是眾人都到了三司令大宅前停車,一起進門。

三太太請眾人在客廳裏坐了,命人擺上茶水點心,把祠堂前發生的事略述了一遍,只說白雪嵐挨了父親的打,說要改姓只是氣話,那副官倒是很忠誠,救過白雪嵐的性命,又有一手好槍法,便讓三司令收了做幹兒。

大司令大為高興,著實把三弟誇了兩句,說,「我上回見著老爺子,還說老三很識人,譬如他近衛騎兵營那個藍大胡子,就是一等一的帶兵好手,虧他眼睛毒,能從土匪堆裏挑出這樣的尖兒來。你那幹兒,一把手槍能打下五只飛鳥,那也是一等一的勇將了。」

三司令被誇得渾身舒服,面上卻還搖著頭,嘆道,「別提了,別提了。槍法好,但身子骨硬是不行。我不過用腳碰兩碰,也就是個訓誡的意思,沒想到,幾乎弄斷他一根肋骨。這樣的身板,比小姑娘還不如,難道我能差遣他上戰場嗎?」

二司令美滋滋地說,「大哥,要說識人,我也不差呀。雪嵐那副官,我在老五家裏頭一次見,就知道不是凡品。可惜他不唱戲,他要是唱戲,準成一代名伶。」

大司令聽他提起五司令,便也想起來,問大太太說,「今天這樣大事,怎麽老五不見影子?」

大太太視線和桌對面的三太太輕輕一碰,淡笑著道,「我哪知道老五家的事。」

三太太說,「老五最近大概忙。白天他不來也沒什麽,但大哥回來了,晚上還有一頓酒,要是不叫上他,倒是我們不好。」

便吩咐一個聽差,「到五司令那去一趟,就說三司令新收了幹兒,請五司令一家晚上過來吃酒。」

聽差走後,眾人又閑聊片刻。

大司令忽然又想起什麽,好笑地問,「只顧著說閑話,怎麽沒見今天的主角?老三,你把你的幹兒藏哪去了?還有,雪嵐那孩子,我也許久沒見過,不會是又幹了什麽好事,怕我教訓他,躲出門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