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黑面青天(第2/5頁)

徐吟想又一次拱手,不說是,也不說不是。

陸嘉吉:“林稚水,我們請先生給你洗刷冤屈,怎麽樣?”

丁先生哼了一聲,“現在倒是想起我了?之前吵成那樣,怎麽不想想還有個先生在呢?”他再好的脾氣也不是用在這時候的。

學子們又是賠禮道歉,又是保證再沒有下次,丁先生才用勉勉強強放過他們的語氣:“林稚水的事情,我並不知情,我那幾天恰好有事,請了假。”

徐吟想半垂了眼,“啊……真是太可惜了。”往前走了幾步,站到中心,揚聲:“各位,請聽在下一言——這事到底關乎個人名譽,沒有定性結論前不要外傳,須知流言猛於虎,萬一查出來不是,林師弟的文名也被損了。”

洪懷中自言自語:“反正排名第一的文章沒有靈氣,我是不信的。”斜瞥林稚水,“當然,我見識短淺,或許是生了異象呢?”

——多少人一生都沒見過生異象的文章,古書裏亦沒詳細記載,理所當然的,以為異象肯定環繞作者周圍誕生。

林稚水冷不丁開口:“你考進來時,排名第幾?”

洪懷中“唰”地展開扇子,慢悠悠地搖晃,“不才,第三名,靈氣二尺一。”

“寇漁是多少?”

“第二名,靈氣二尺二。”

“那誰是第一?”

徐吟想微微一笑,洪懷中用扇柄輕敲他肩頭,“這位——靈氣二尺八,前年的小狀元,可是一騎絕塵啊。”

徐吟想:“小狀元萬萬稱不得,懷中,你可折煞我了。”

洪懷中不以為意:“有哪裏稱不到了?我看,你也只是比內舍那位齋主差一線,差他的原因,不過是皇城資源好,名師多,真站在同一地方,他比不比得過你還兩說。”

徐吟想又是微微一笑,把想要謙虛,卻又覺得多次推諉太打朋友臉的心情演繹得活靈活現。

林稚水隨意地拿起桌上的筆,隨意地說:“不需要等院長那邊為我澄清了。”

“我看,不如就他和我文鬥,我要是贏了,選一個:要麽我沒作弊,要麽他那次學試作弊了——”在指間旋圈的毛筆猝然而止,軟白的筆尖遙指徐吟想,少年揚揚下巴:“怎麽樣?”

徐吟想帶著笑意,平緩地述說:“這不公平,我比你多學了十個月……”

陸嘉吉也急道:“林稚水,你冷靜,徐師兄除了是學試第一,還拿了兩次私試第一,只等下個月十五,第三次私試舉辦,拿到第一,就能直升內舍。”

換而言之,就是成績穩定的學霸。

林稚水聽了,只是笑笑:“不敢?”

徐吟想嘆氣,搖頭,仿佛在寬容鬧脾氣的小孩:“那就比比吧。”

寒冷的冬天,硯水都結冰了,丁先生作為裁判,親自去買了新的墨水和紙筆過來,沒好氣道:“夠公平了嗎?”

林稚水偏偏頭,笑盈盈:“謝啦,先生。”

師兄面龐半籠進陰影中,眼角彎彎:“很公平。”

巧合的是,徐吟想一身藍衣,宛若天空溶成水滴,融落衣衫,和林稚水灼灼紅裳相對,一左一右坐著,涇渭分明。

丁先生:“雖然你們都知道文鬥是什麽,我還是該按例說一遍。”

“讀書人以文相爭,文鬥止戈。請——”丁先生撮土為香,朝天一拜,“北鬥為證。”

太陽黯淡了。

雲霧之上,突然亮起一顆顆辰星,天樞,天璇,天璣,天權,玉衡,開陽,搖光,七星曲折如鬥,近紫薇宮。

又一顆顆褪去顏色,在薄綃似的霧中隱隱約約。

其余地方的人們對此卻沒有什麽反應,只三兩個擡頭看了一眼,復又低下頭去。

畢竟……

“嗐,又有人開文鬥了,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麽事情。”

“怕就怕又是一顆星都點不亮的,平白丟了面子。”

*

丁先生的聲音飄來,竟有三分冷漠:“點亮北鬥七星多數者,勝。”

林稚水與徐吟想相互作揖,“請。”同一時間執筆,寬大的袖袍滑下,仿若流雲低垂。

林稚水略一沉吟,決定寫包拯。

歷史上,包拯的形象其實屬於諫官,他的斷案能力,更多的是民間傳說。但是,林稚水要描寫的就是被神化破案能力的包拯,那位“鐵面無私辨忠奸”的開封包青天。

——還有比破案高手,細節分析才能絕頂的包青天,更能體現出作者的文筆嗎?

眾所周知,推理文費腦,而他總不能在華夏古代背景寫一個福爾摩斯。

“卻說,開封有位包青天,日間審陽,夜間審陰……”

根據古代人民喜聞樂見的情節,林稚水先安排了個鬼魂喊冤,包青天為鬼升堂的開頭,再玩個經典的倒敘推理——先從鬼處得知兇手是誰,然後由包青天在現場細節裏找出證據,最後,將兇手送進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