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鬼魂申冤

包青天,日審陽,夜審陰,傳聞裏,他能看到鬼魂,為鬼魂申冤。

徐吟想鬢角有些許濕潤。

沒事。他心裏默念,那些都是民間虛構的傳說,雖然不知道林稚水是怎麽把包公弄出來的,但包公有陰陽眼實屬無稽之談。

徐吟想擡眼望了望天邊陰影,又斂了過於陰冷的眼神,再次回身,“包……”想起包公那個年代,‘大人’是用來叫爹的,徐吟想到嘴的‘包大人’改成了:“包待制。”

——包拯曾官至天章閣待制。

藍衣學子作了一揖:“敢問包待制有何事?”

包拯:“斷案。”

屬於包拯那頁文章,靈氣噴湧而出,同時,林稚水感覺自己仿佛被開閥放水,體內靈氣泄洪那般往外湧。

眾目睽睽下,血紅輪廓自徐吟想身後浮現,似乎正漸漸地與這個世界融調。不一會兒,輪廓便清楚了——那是一個人。

一個紫檀色臉的孩子,年齡約莫七八歲,對自己的情況非常好奇,一忽兒向左飄,一忽兒向前飄。

包公一拍驚堂木:“堂下何人!”

小孩子擡擡手,擡擡腳,突地往前撲跪,“大人!”時代稱呼不同,包公都被他這個喊爹的操作驚到,握驚堂木的手微不可查地抽搐一瞬。

小孩拿手一指徐吟想:“他吃人!”

洪懷中:“不可能!”他神情激動:“哪怕吟想他沒有表現出來那麽待人至善,吃人絕不可能!”

小孩漆黑如夜的眼眸直勾勾地盯著他,“可是……”

小孩完好的皮膚,忽然間一片片剝落,頃刻變成孩童的白骨。骷髏頭嘴巴部分,一張一合:“他吃的,是我呀。”

——活著的偵探或許會找錯兇手,死了的苦主,難道還會認錯仇人嗎?

“啊!”有學子叫出聲後,立刻知道自己行為不妥,指甲死死掐著手心,將後面的驚呼強行咽了下去。

包公望向徐吟想,目光如電:“徐生,還有何話可說!”

徐吟想面色灰死,想要爭辯,卻又無從說起。

包公轉向林稚水,口中稱:“主家。”他由林稚水的靈氣而存在,喊主人又過於羞恥,喊主君又過了,便當自己借助林稚水家中,“可否用一用狗頭鍘。”

林稚水感應了一下體內靈氣剩余,大筆一揮,往文章中添加了狗頭鍘刀,下一秒,鍘刀從紙中飛出,“咚”地砸到地面,閃著寒光的鋒刀令人望之膽寒,心臟窒息,便連呼吸都有片刻不順,

四五條靈氣鎖鏈飛出,將徐吟想捆縛,拖向狗頭鍘。生命受到威脅,他終於沒法維持那副人淡如菊的表皮了,手指摳著地面,“不!我不想死!”路面被拖出十道深痕。

“懷中!救我!”

昔日好友只是面露失望之色,“我能接受你沒有那麽完美,也能容忍你的嫉妒心,但是,唯有害人,不可饒恕。”

“先生!救我!”

丁先生掩面扭頭,不想接受書院裏竟有如此人面獸心的玩意。

“我錯了!包待制!包大人!我錯了!我懺悔,我贖罪,我願意一生青燈古佛,為那小孩積陰德!大人!求求你放過我吧!”

包拯還沒有說話,林稚水先說了話:“好事啊。”

徐吟想一喜,正想要放下身段去討好林稚水,便聽他涼涼道:“不如你先去西方詢問佛祖願不願意收你,再來考慮剃度出家的事情?”

大喜大悲就在刹那,當生死臨頭時,驚恐堆積胸口,反而讓徐吟想崩了神經,一瞬間平靜了。

“吃人?”他眼角飛諷譏誚,“妖族能隨便吃人,我為什麽不能試試人肉滋味?總歸都是被吃,那不如被我吃,好歹我還是個人。”

包公道:“你不算人。”

“畜生變人一萬年,人變畜生一念間。你如今不過是披著人皮的畜生。”

文人執筆為刀,徐吟想臉皮抽動,直被這辛辣譏諷刺得想找地縫鉆進去。

陸嘉吉亦反駁他:“有陛下和百官守護,妖族哪裏能隨便吃人了,縱然偶爾出現幾個膽大妄為的妖,被發現後,也是要上斬妖台的。”

徐吟想臉上露出了一種笑,一種說不上來,卻讓陸嘉吉看得渾身不舒服的笑。

狗頭鍘重重落下,瞬息間,徐吟想還是沒有忍住恐懼,屎尿臟了蜀綿制的袍服,不像樣子。

熱血燙灑到刀身,到地面,頭顱軲轆滾落,臉上還保持著那種笑。

孩童飄到狗頭鍘上方,微風拂來,白骨軀體開始復蘇,血肉,筋膜,周身的血光也開始變淡,慢慢地,連血肉都往顏色透明方向轉變。

“謝謝你,包大人!”小孩笑得很暢快,明亮的眼瞳彎彎,又鄭重地對林稚水:“也謝謝你,大哥哥,我知道,是因為你,包大人才會出現的。”

林稚水丹田處原本幾近幹涸的靈氣眼,仿佛被注入了生機,一股新的靈氣湧出,浸潤四肢。內視時,隱約有金光閃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