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踏雪無痕(第2/4頁)

“能和這四字相比的,僅有達摩祖師一葦渡江了吧?”

丁先生撫掌:“不錯不錯,你們,你提醒了我!”

他哈哈一笑,將彩頭平鋪到桌面,取出朱砂筆,勾畫去“那俠客輕輕如蛺蝶穿花,款款如蜻蜒點水,乍翺乍翔,跌宕生姿”,美則美矣,作為戰文,恐怕才寫完第一句,就要被斬落腦袋。劃掉後,丁先生重新補上新字,就成了“那俠客踏雪無痕”,短促有力。

隨後,丁先生倏然向林稚水深深彎腰,“一詞之師,小老師,請受某一拜。”

林稚水有些茫然。踏雪無痕……竟然不是古時候就有的形容詞嗎?

所以,如果沒有“踏雪無痕”,那是不是也沒有“震耳欲聾”?沒有“順藤摸瓜”?沒有“言出法隨”?

林稚水心臟跳得極快。

一個好的,能讓人一眼了解個中含義的成語,用在戰文裏的加成,把長句變為短句,可不止一加一等於二那麽簡單——在別人還在書寫的時候,他就可以直接停筆,發揮戰文的作用了。

這或許是他穿越者身份,帶來的最大饋贈。

心情激蕩之下,林稚水一時間沒注意到丁先生的話,結結實實地受足他的大禮,整個人都不好了,“先生,不必……”

丁先生已經一禮行完,直起腰,難得嚴肅:“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師焉。既是老師,自當禮不可廢。”說完,又笑眯眯道:“當然,未免你不自在,我只叫這麽一次。”

林稚水松了一口氣。

“一時忘形,這份戰文或許不能用了,我另外送你一篇。”丁先生:“你隨我來,其余學子,院中自行活動。”

等他們離開後,有人冷不丁開口:“反正我是心服口服了。”

另外一人知道他在說什麽,接話:“我……其實我也是,而且,這兩天看著,林稚水好像沒有那麽難相處,雖然經常搶風頭,可那也是人家本事。”

“啊,你們也有這種感覺?我們是不是誤會林稚水了?”

“要不,等他回來,我們道個歉?”

“該道歉,該道歉!”

*

林稚水跟著丁先生到了無人的角落裏,聽對方說:“林稚水,我私底下和你說這個事情,是不希望你有被逼著貢獻的壓力。”

“壓力?”

“對。你……你可願意把‘踏雪無痕’這個詞,教給天下人?”

林稚水回了個茫然的表情。

丁先生突然想起來,面前這人和外界斷了十年的聯系,很多學子知道的常理,對於他來說,還屬於生辟知識。

丁先生:“文字有靈,可上達天聽。”

林稚水點點頭。這個他懂,這句話裏面的“天”,不是指天子,而是天道。

“每每有人自造新言,天道皆會讓人自行選擇,是留於己用,還是放給天下人任意使用。若是選擇前者,其他人在文章中寫出‘踏雪無痕’,將屬於‘死句’,無法引動靈氣。”

噢,一個是設定自己用,一個是開放設定給天下人自取。

難怪剛才丁先生會提出另外給他準備戰文,假如他不開放授權,原來那卷戰文,確實廢了。

丁先生:“私心來說,我希望天下學子都能寫用‘踏雪無痕’,它書寫用時足夠短,詞意足夠直白。不過,如果你不願意,那也可以理解……”

林稚水掐著丁先生語句間的停頓,插話:“先生,我明白你的意思。我選擇後者。但在那之前,有件事要跟你說一下,‘踏雪無痕’不是我想出來的。”

“那是誰?”

林稚水頓住了,這……這種膾炙人口的成語,他哪裏知道是誰先創造出來的啊!

他含糊:“小時候,我意外發現一本古籍,在裏面看到的。”

丁先生好奇:“那本古籍叫什麽名字?”

林稚水:……不記得了,隨便扯一個吧。“……新華字典。”

丁先生深深看了林稚水一眼,“其實,如果你不想暴露自己,怕木秀於林,祭拜天道時,可以請天道將署名改成‘佚名’,以往有些人正是這麽做的。不必托詞古籍——若真有一本這樣的古籍,天道那邊,不可能沒有記載。”

林稚水:“……”

丁先生:“而且,倘若不是你所創,你怎麽可以發揮出‘踏雪無痕’的威力?”

林稚水:“……”

林稚水抹了一把臉:“就佚名吧。”

拜祭天道花了些時間,等回到上武課的場地,林稚水老遠就看到有兩波人群面對面站著,似乎在對峙。

一波是他的那些同班同學,另外一波,年紀打量著和他們相仿,都是林稚水不認識的。

丁先生眉毛擰起,目光從左到右掃視一圈,定在林稚水不認識的那一方,“你們不去準備升舍考試,來這兒找你們師弟師妹們作甚?”

一位師兄站出來,文文雅雅地揖禮:“先生,我們聽說新入書院的師弟師妹要上武課,特意來給他們作陪練。”